九月尾，宋允雪过着一种有紧迫感的充实生活，一边跟随心中的计划表行进，一边按照大洋彼岸传来的新消息不断调整工作内容。除了写歌，她还开始看律师莱温发过来的材料——有关剧本签约的。
有第一个冷不防找上门的人，就有第二个。田柾国忍不住来访，输入密码打开门，低头就看到一双不属于他的鞋子。“智旻？”他在沙发上看到意外又意料之中的人。
他们后来好像一起做吃的，宋允雪隐约听到两个人的交流。不过就算是打架也无暇顾及，她要做的事太多了。餐桌上，田柾国在她对面小声嘟囔：“智旻哥竟然知道密码。明明我才是怒那在韩国最信任的人，是不是？”
向上滑着手机屏的宋允雪没有抬头。“是啊，不然你怎么最早知道密码呢？”
田柾国被一句话哄好，而朴智旻正要反击，又听到她说：“下个星期我不在这里，你们都别白跑一趟。”
“你要去哪？”朴智旻瞪着眼问，她怎么又要溜走。
“去LA，要签约了。”
十月刚到，宋允雪离境去美国。在H&W影业的一间会议室，她重新见到制片人伍斯里，还有另一个久久未见的老熟人。
“格伦道尔。”宋允雪张开一边手臂，与跟她差不多身高的男人轻轻抱了一下。
“恭喜，Freya。我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料到这么早。”格伦道尔朝她挤眼。
伍斯里笑着摇摇头。“原来你们早有渊源。看来评估报告背后有你的影子啊。”她让格伦道尔和宋允雪坐下，开始讨论剧本签约事宜。
作为剧本经纪人，格伦道尔老练地争取着更大的利益。宋允雪在笔记本上记录谈判过程，以便获得她聘请的律师——莱温的即时反馈，作出最佳反应。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给格伦道尔当实习生时，宋允雪就知道新人编剧要出头有多难，所以听到伍斯里与投资方肯给出的薪酬数字，她内心狠狠雀跃了一下。
结束签约会议后，宋允雪与格伦道尔去附近的咖啡店一人买了一杯咖啡。他的样子没怎么变：用发胶整齐压向一边的、不算浓密的深棕发，长款风衣，颜色鲜艳的领带和哑光皮鞋，走起路来头朝前倾、步伐轻快。
他们来到附近公园的长凳上。“你要一飞冲天啊，Freya。”格伦道尔夸张地说，“伍斯里和凯茜·谭，预计明年上半年就能开机。”
“拜托，我的好老师。”宋允雪熟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当初你费力说服我，我的剧本都递不到制片人面前，更别提签约。合同拟好了吧，早点发过来。”
“不先好奇好奇我要的佣金吗？”格伦道尔啜了一口咖啡，满足地咂咂嘴。
格伦道尔不喝酒，每天雷打不动两杯咖啡，以前都是作为实习生的宋允雪去买的。“你早就说过，比惯例高百分之十。”她耸耸肩，“再还上培训和剧本评估的费用后，剩余的对一个新人来说，很可观——谢啦。”
“我可是你的经纪人，要将他们逼到无法给出更高的固定薪酬，至于绩效——”
“谁知道收益平衡点在什么地方呢？”宋允雪接话，他们相视一笑，都抬起纸杯。稳稳能拿三十万美金，起点够高了，分红还不是现在她能肖想的。
“就百分之十五，不需要你额外返还其他费用。”格伦道尔看着前方说，“但有个附加条件。”
宋允雪意外又了然地笑两声。格伦道尔竟然要了个更低的比例，这可不像他。“是什么？”
“以后两个剧本的销售权。”他狡黠地一勾嘴角。
她哈哈笑起来。“也就说我必须再卖两个剧本，才能结束我们的合作关系？”
“这么快想单干了？还是说，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剧本经纪人？”格伦道尔很自信。
“成交。”宋允雪咧着嘴摇摇头，与他一碰咖啡杯。格伦道尔的投机本色不改，他一向以小博大，包括资助她进行剧本培训，以换取未来的剧本销售权。但他对她的帮助是实打实的，若能成就一段长久的合作关系，怎么不是双赢呢。
回到酒店，她将收到的合同抄送给莱温，结束了视频会议，放松地躺在床上。比起天赋和努力，这一次，运气起到了更大作用。而运气最不可预测，即使成功签约的这天终于到来，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距离志得意满这种感受还很遥远。
保留几分谦卑吧。距离两月之期还有半个月，她人生里的挑战远未结束。宋允雪从床上弹起来，挑选几首demo发给制作人法比奥。接下来半个月她不回韩国，打算在洛杉矶租个工作室。
“直接发给埃加特吧，她会惊讶的。”她收到法比奥的建议。
埃加特的反馈来得很快，得知宋允雪在美国，马上约她见面。当天，她不止见到厂牌主理人，还新认识一位据说对她很感兴趣的人。
“叫我贝齐。”身材高大、留着齐刘海和深色直发的女人握了握宋允雪的手，优雅地坐回去，双眼洋溢着热情的光芒。
“贝齐刚跳槽到新的经纪公司，听说我这边有新人，就过来看看。”埃加特介绍完，就直入主题，“还有半个月，Freya，你手里不止这几首吧。”
“当然，”宋允雪将指尖的U盘一转，“现在想听吗？”
她们就在埃加特的工作室里，用半个多小时听完所有录好的demo。“今天被你惊喜到了，Freya。”埃加特摩擦着自己的白色寸头，笑得惊讶，“这么多风格和元素，还有打破常规的乐曲呈现。”
“才华横溢。”贝齐说，与埃加特相视着笑起来，又望向宋允雪，“还有音色和唱法——我不是音乐专业，所以对人声上的辨识度更敏感。你有着流行所需要的声音条件。”
埃加特同意贝齐的观点，紧接着问：“这里已经有八首歌，两个月内你打算写出多少？”
“十二首。还有两首demo没来得及录。”宋允雪不打算隐瞒剧本签约的事，将她提早来美国的原因说了一遍。
“看吧，”埃加特朝贝齐摊开手，“为什么当初我给她发了好几遍邮件才得到回复——原来好莱坞在跟我抢人呢！”
“为什么还要设置这两个月考核期？”贝齐追问她。
埃加特得意地挑挑眉，比第一次见面时举止随性活泼许多，也许这才是作为音乐人的她的样子。“为了看看能不能逼出什么好东西。”
“噢，我就这么上当了。”宋允雪假装伤心，“压力是多么恐怖的东西啊，生生鞭挞着我写十二首歌。”
埃加特仰头大笑。贝齐打趣道：“真不怕Freya转头签在别的地方？我可听过不少消息，Freya很抢手的。”
“所以，这几天就能启动签约程序了。但Freya，”埃加特慢慢收起笑容，“接下来我想问的问题，不出于音乐人的喜好。”
宋允雪从容地点点头，也许这才是会面的真正目的。
“在创作时，你是想做什么就做，还是已经遵循着专辑整体的脉络？”埃加特认真地问。
“基本是第一种。”宋允雪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还不确定专辑会是什么样的。”
“你想做什么样的音乐人？”埃加特目光锐利，“更贴近大众品味，还是艺术？”
“我做的就是流行乐，”这点宋允雪很确定，“但不会做流于俗套的公式音乐。”
“那么，从现在起，你要真正开始构建自己的专辑。它最终的呈现，会影响厂牌如何规划和运营你的歌手活动。”
“我能听到什么建议吗？”宋允雪直率地问。
“当然。”埃加特一摊手，“demo里几乎没有重复的风格，说明你的色彩很复杂丰富——它能保障你未来不断做出更好的作品，但最开始，这种复杂和多变会迷惑对你还很陌生的听众，令他们难以迅速在你的音乐中找到共鸣。”
“如果你有很多想做、想要表达的东西，先将其中一些放到旁边，专心找出你现阶段最擅长、最想用的风格，将它打造成最强的武器。先让人们认识你、对你留下印象。”
“从商业角度来说，最初始的特质必须鲜明。”贝齐歪歪头，“你是有商业潜力的，Freya。如果不反感流行，为什么不试着用它快速赢取人们的目光呢？”
“艺术与商业的平衡。”宋允雪明白这是要她自己把控的东西，“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拿到贝齐的名片，结束这次会面，来到法比奥的工作室，回到熟悉的场景，见到熟识的人们，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
“你要租工作室？就这里。”法比奥果断地敲敲桌面，“我说嘛，埃加特怎么非要你独立制作，简直像个反潮流的疯子。现在好了——尽情去找制作人们玩吧。”
“RM，”他突然一拍掌，“上次见面你先走了。没想到后来他对你挺感兴趣。明天他来听混音，要不要再见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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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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