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门一响，朴智旻霍地回头。“外面很冷，你穿太少了。”他盯着她单薄的居家服。
“你不也是吗？”宋允雪走过去，如他般将手臂搭在扶栏上。他也只穿了一件长袖。
“从这里看，还有点像你在韩国的公寓。不过没那么高。”朴智旻看向下方，“我……还是喜欢上次那条街，林荫大道。”
“我也喜欢。可惜那边安保措施不算太好。贝齐说，好歹是面向公众的职业，工作之外，保护**很重要。”
朴智旻垂眼望向楼下白剌剌的街灯，一盏盏仿佛被寒风吹得忽明忽灭。他交握着冷下来的双手，说：“你——还记得吗？在那里的夜晚。我和你，度过的夜晚。”思来想去，出口的言辞却仍那么粗拙。
宋允雪将降温的手贴在颈边，偏头看他。“记得啊。”
他的眼睛射向黑夜远方，没看她。“那么……你是，不想再提吗？”他说得很小心。
她好像笑了一声。朴智旻还是不敢看她。“那你呢？想怎么提？”宋允雪轻快的声音传来，他终于将东飘西荡的目光定在她脸上。
他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不愿意不明不白，不想被她视为一时冲动，想正式表明心意，而当面告白方显得慎重。可他的行动一再受挫，被距离和双方都无法放弃的工作阻隔，被他亲如手足的成员们围困妨碍。
而现在，阳台上只有她和他，不应该正是他心心念念、期盼已久的那个时刻吗？可他居然忘掉打好千百遍的草稿，只能临时组织语言：“我……”
“不如不提。”宋允雪温柔又残酷地打断了他。她抓到了——他的犹豫，那一瞬间的软弱，之前从未在他身上显露过的退缩。
朴智旻无法将目光移走，也无法理解她的话。“什么？”
“因为这样，”她朝他走近一步，“可以一边享受和我暧昧，一边安慰自己、不算背叛兄弟。看见泰亨的样子，你很煎熬，是不是？你又不忍心伤害他了，对不对？”
她语气像情人的絮语，她的脸距离他不到三十厘米。可她点破他的话，因为离得太近，他的心竟泛起石破天惊的震荡。
“不，我不想只是暧昧……”朴智旻尽力振奋着自己的心，可收效甚微。他听到自己声音颤抖。
“但我们一直这样做啊。”宋允雪接得很快。
朴智旻轮流扫过她两只眼睛。她怎么能这样笃定地宣判？为什么用她的自信——不，是自负——伤害他未曾传递的真心？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表露得很受伤，更不想让她觉得她自己所向披靡。
可还能说什么呢？他脱口而出：“那么，你也一直很享受，不是吗？给一点甜头，我就甘心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对你来说，我算什么？算你的战果？那天算什么？算一段艳遇？”
宋允雪沉默几秒，向后退两步，很轻地叹了叹气。那一点点的遗憾隐匿在风声和黑暗中。“不。”她摇摇头，手摸到门框，“那天很美好，是一段奇遇。”
说完，她转身拉开门，脚步在见到角落里田柾国那团黑影时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经过。田柾国接管未关好的门，无言望向她远去的背影，最后才转到阳台失魂落魄的人影上。
发现他们在阳□□处，田柾国倚在墙边，默默看了好久。他们在说什么？声音太小，无法穿透玻璃。但好像不是太愉快的事，所以，他按捺到允雪进来那一刻。
“很冷吧。”田柾国扶着门，却也挡住路。朴智旻高抬起头，掩藏了神色，重新活动冰凉僵硬的手脚，向弟弟走来。
“哥，”田柾国没让开，“你生日那两天，是不是没回釜山。”那时，智旻消失了两三日，他觉得奇怪，才去问哥哥的家人。
站在门前，朴智旻下巴动了动。满腔邪火无处发泄，柾国好巧不巧送上门。“对。”他扯起一个笑，“生日时，我来LA了。”
“那晚，是跟允雪一起过的呢。”目睹柾国神情变化，他迈步上前，只轻轻一撞，就撞开了弟弟结实的肩膀。
这是个沉静的夜晚，宋允雪关上卧室房门，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今夜结束的，不只有首舞台。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还有许许多多工作等待着她呢。
清晨，宋允雪绕过沙发和地毯上横七竖八的身躯，没吵醒任何人，离开公寓。这天有两个采访、remix的正式发行、对首支单曲的讨论会议……在她忙碌时，有人发过来消息，说他们出境了。
在LA的日子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在工作室与不同制作人合作，和埃加特讨论音乐方向，与贝齐商量行程，出席一些小节目，进行几个平面拍摄，跟杰米斯一起接受采访。Smooth Call的remix版本取得令人惊讶的成绩，让这首歌在公告牌上强势逆跌，创下首次进入排行榜前二十的新高。
“……你的改编让Smooth Call耳目一新！当然，我不是不喜欢原来的版本。但全新的鼓点节拍，还有第二段那种缥缈虚幻的音色——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但它们似乎中和了这首歌本身的甜腻。喔杰米斯，别生气，我意思是，你是个小甜甜！爱你噢！”电台主持人梅茜连忙找补。
“没错，杰米斯人很可爱，如他的声音一样。”宋允雪毫不脸红地附和，“很开心有跟他合作的机会。”
“你们在同一个厂牌，不是吗？我们现在知道，你是Revontulet的新型武器。听说你以前还有制作人经历？所以，我们能期待一支什么样的单曲？”
宋允雪回答的都是音乐相关的问题。在电影相关消息传出来前，她维持一个新人歌手的身份，在remix带来的热度下，开始小范围进入大众视野。首单的制作正进入尾声，是那首八月尾写的另类R&B，新取名Imaginary Therapy。这首歌不求一推出就劲爆眼球，更多是对remix风格的一个延续，她与埃加特早在讨论中达成共识：用三首单曲稳扎稳打，引出首专。
即便相隔一个大洋，防弹的消息仍通过不同的人传来。回国后，闵玧其继续准备专辑，郑号锡有MAMA舞台，其他人似乎都在休假。朴智旻——也许在忙吧，她很少收到他的消息，也不再等待语音提示的响起。事实上，她最近很难想起别人，LA有新的工作内容、新的朋友伙伴、新的挑战，难以分心情爱。这段时间她唯一主动联系的人，是郑号锡。
“准时收看了。舞台很棒，祝贺你。”
郑号锡的回复比她的消息还长。从文字里，能感受到他顺利完成舞台后松缓下来的状态。对话并未就此结束，他也关注宋允雪在美国的活动，甚至看过她的采访。宋允雪托着腮，在工作台上单手打字，直到贝齐敲门进来，才结束这场令她心情愉悦的聊天。
“Freya，来自H&W伍斯里的邮件，你看了吗？”贝齐举着手机。
“还没，是什么消息？”宋允雪推开键盘，丢下懈怠了半个早晨的工程。
是好消息。电影前期准备已到位，进入选角阶段。这标志着项目在良好运作中，开机那一日将越来越近。通常，编剧几乎没有选角话语权，但防止与她的歌手行程冲突，宋允雪和伍斯里保持着消息流通。而凯茜·谭更是作风新派的导演，对跟组的编剧给予充分重视，甚至准备跟她分享选角过程。
于是在十二月尾，宋允雪抽空出席了一场试镜。角色是剧本中四个重要人物之一，设定为韩裔年轻男性。工会推过来不少演员，已由选角导演进行过初筛，当日算是二轮面试。宋允雪看得眼花缭乱，凯茜·谭却不够满意，还打算扩大候选范围。
算是体验了把试镜的氛围，后来她也没精力再关注选角。因为Hybe发来邀请，她和埃加特要前往韩国进一步洽谈合作了。
“降落时可是圣诞。”飞机上，埃加特说，“本来这几天应该休假的。”
“出差打乱了你的圣诞计划吗？”宋允雪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我像是会做圣诞计划的人吗？”埃加特自豪地展现她新染成柠檬黄的寸头和花衬衫，“拜托，我不信教，也没有非要在这两天跟亲朋团聚的执念。不过，你的家人在首尔吧。放心Freya，这趟别当成出差，发歌前放松放松心情——别像整个十二月一样紧绷绷的。”她指指屏幕，一副不赞同的神色。
她的老板比她还要松弛，看不惯她争分夺秒工作。宋允雪顺势盖上笔记本，拿起手机。
不告诉他们要回来也不好，毕竟还会到访Hybe。但发给谁呢？最顶上的聊天是田柾国，他有话没话地祝她平安夜快乐。在天上飞十三个半小时，落地时，连圣诞都快过了。她笑笑，放下手机。还是降落后再说吧。
下了飞机，埃加特前往酒店，她则回到公寓。打量着这个熟悉而冷清的房间，宋允雪开始清点需要寄回美国的物品。半年租期还剩三个月，到期后她不打算续住，毕竟工作重心在洛杉矶。关上衣柜门，正觉得室内尤其安静，她一抬头，发现窗外正在下雪。
圣诞夜，首尔竟然下雪了。她熄掉大部分灯，走到厨房的窗前，看雪花宁静地从高空坠落。下次在这座城市看雪，不知道会是何时……
笃笃笃笃——笃笃笃——
宋允雪怔忪地看向门。没点外卖，也还没告诉任何人她回来了。是谁敲得那么急切？
“开门……我知道你回来了——哦！”
这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宋允雪推开门，见到一身黑的人影。来人收回手，抬起头，随着他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从头顶和肩上散落。
触及那双被冰霜覆盖了睫毛的眼，她心中一凛。他大步跨进门，裹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气，紧紧抱住她，让她逃无可逃。
来者何人？
（做了个小手术，没来得及更新，久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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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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