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能去哪呢？”在15年人生里，妮娜就没有离开过西斯特隆。她一直都是家人宠爱的女儿，没有了父母兄长，她才知道自己多么的没用。而亲戚也已经闹翻，难道她要投奔另一个地狱？
……
傍晚，朱诺安回到区公所，杜布瓦已经在所里等她了。
“看来我没有猜错，你陪那个女孩去的。”杜布瓦等她们离开了，才参观的墓园，他自然也看到那三个新墓碑了。
“你在想什么？”他见朱诺安不接话，皱眉抿嘴一脸苦大仇深。
“……让妮娜跟着巡视组走？这个方法可行吗？”朱诺安愁的是他们在教区巡视。明天主教的事务完结后，他们就得去昂布伦。他们又不是专门为了这个小姑娘来的。巡视得跑整个教区，朱诺安不觉得妮娜现在这个健康状态能撑得住，再说，巡视组加人，得问主教的意思。
“不，我干脆直接带她回迪涅去了。这样比较好……”朱诺安仰头望向天花板。
“你在说什么啊？”杜布瓦摸不着头脑。
朱诺安把今天的事简单跟他说了说。
“没想到有这样混账的亲戚！”杜布瓦义愤填膺。
“不过你说的对。她这个情形，待在这里真的不行。”其他教士们也被城里的流言荼毒了，杜布瓦今天还跟他们耐心解释了一番。至于有没有人信、信多少，那就另说了。
等主教开会结束回来吃晚饭时，朱诺安怂恿杜布瓦开口跟主教说这事。
“如果你要留在这里然后带她回迪涅的话……”主教停下咀嚼，“马格洛大娘跟着你们吧。”
两个女孩无依无靠的怎么能行。
主教晚饭后穿戴好他的紫袍，准备去狱中听皮克·科鲁忏悔。
朱诺安有点想见这个罪大恶极的男人，并不是她对一个蔷奸犯好奇，她心中有一股正义的火焰在燃烧，抽醒这个沉溺在自己妄想里的人：你毁了别人一生！
既然是临终忏悔，怎么不让他认清自己的一生？！人渣！
但她不知道仪式是否可以有第三人在场，最终朱诺安还是询问主教自己能不能跟着去，“主要是我想问一些妮娜跟他之间的事。”皮克·科鲁还有别人不知道的罪。
主教想到妮娜似乎对朱诺安说了更多的话，沉默一会儿后同意了。
……
青石墙砌成的牢房，墙上的油灯照出橘色的光影，这个场景对朱诺安来说，有点熟悉。
“皮克·科鲁，这是卞福汝主教大人。”警察用钥匙直接打开了牢门。
朱诺安一眼看去，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靠墙而坐，身上和脸上都干干净净，体态端正，神态安详。他在牢里过得不错，警察听了故事都怜悯他，不用干活只是空坐，一个月下来居然白胖了许多。
他的模样不是朱诺安想象中馋天鹅肉的“癞蛤蟆”，但也算不上俊秀，就是泯然众人的长相，褐发褐眼大鼻子，眉眼间也没有戾气，如别人评价，“敦厚老实”。
老实人？朱诺安在心里冷笑。
“主教先生您好。”皮克没有起身，坐着跟主教打招呼。
“皮克·科鲁您好。”主教也就地正对着他坐了下来。朱诺安没有坐下。
“主教先生，如果有事我就在外面值班。”警察嘱咐了一句。警察跟皮克·科鲁相处了一个月，他相信犯人非常老实。唉，可惜啊！警察普遍对皮克抱有同情。
“这位嬷嬷是？”皮克抬眼看看站着的朱诺安。他以为只有主教一个人来。
“安杰丽卡。”
“您好，安杰丽卡修女。”皮克说，“您来这干什么呢？”
朱诺安没有回话，她对这种人没有什么社交礼仪可言。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坐下，跟主教相比，她的位置离男人远远的。
“皮克，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主教现在也不甚清楚他为什么不接受神甫的祷告。
“主教先生，我罪孽深重。”皮克抬眼看了不该在场的朱诺安一眼，但没有提出驱逐第三人的要求。
你当然罪孽深重，犯了什么罪自己最清楚。
“愤怒之罪，是一切的根源。”皮克低下头。
愤怒？朱诺安皱眉，淫·欲才是你的罪过吧！
“主教先生，我承认我在外人面前美化了我跟妮娜的关系，我杀人也不全是意外。明天我就要死了，现在我要跟您坦白，事情真实的经过……”皮克长呼一口气，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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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你怎么能这样？”
皮克又一次在夜晚翻过院墙，爬上妮娜房间的小阳台。妮娜正梳洗完坐在梳妆台前。他今天憋了一肚子的气，白天他看到了什么？！妮娜，他的女友，在贴吻另一个男人。
他冲过去双手抓住妮娜的肩膀，强制她看向他。
“嘘——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哥哥就在旁边，他们才睡不久……”妮娜让皮克冷静下来。
他们这样幽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妮娜从修院回家时，皮克给她递上一支花。只要她接了，今晚两人就有戏。
“妮娜！那个男人是谁？”皮克压低声音说，但依旧克制不住嫉妒的火焰。
“我表哥，来做客而已。”妮娜摸摸男友的头发和脸。
“那你也不能那样对他！”
“我也没对他怎样呀。”妮娜微笑着朝皮克眨眼，随后主动在他脸上吻了几下，“这是对你的。”
皮克的怒气马上就消了。“那今晚……？”
“做你该做的事。”妮娜勾住了他的脖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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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跟妮娜是情侣？还私下约会了两个多月？”朱诺安不可置信，这男人也太能给自己编故事了吧。
她在脑里对比两个故事版本。两人描述的相遇是一致的，去年9月丰收节上，皮克·科鲁遇到了妮娜·杜波夫，但后续走向完全不同。妮娜说自己根本不在意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而皮克说自己确实制造过“偶遇”，但在一来二去互动下他们就两情相悦了……
“是的，我们一直偷偷见面。”皮克对叙事被打断并没有不满，“我猜您见过她了。她还好吗？”
“呵，你说呢？”朱诺安忍不住把妮娜憔悴不堪的模样跟凶手对比，还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
“我很对不起她。”皮克语气沉重。
给自己塑造什么深情角色呢？呕！朱诺安面露鄙夷。
“您继续说吧。”主教静静听着。
“我和妮娜的事暴露在一个夜晚……”皮克眉头紧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她设计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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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救命啊！”
又是一次幽会，他们做完情侣间的事后就累得倒在床上睡了。而在迷迷糊糊的睡意中，皮克听到妮娜的尖叫声。
随后哐唧一声，门被大力撞开。脚步声噼噼啪啪，好像很多人进了房间。
“？”还没清醒过来，皮克就被人拉起来揍了一拳。
“呜呜呜妈妈！他……”
皮克睁开眼就看到妮娜窝在一个中年女人的怀里哭到哽咽。她脸上泪水纵横，身上红痕未消，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怨恨。
怎么回事？
“啪！”他左右脸各挨了一耳光。
“杂种！”他的头发被揪起来，面前出现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是妮娜的父亲。
“去报警！妈的，贱人！”他的肚子上又挨了一脚，是妮娜的哥哥踹的。
“咳咳……可是妮娜才订了婚……”妇人紧紧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儿。
妮娜的父亲和兄长气得团团转，最后拿皮带和木棍狠揍了皮克一顿。
“滚！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皮克捂着胸口，拖着打伤的左腿被丢出了门。在漆黑的星夜里，他站在街道上看向妮娜亮着暖黄烛光的房间，慢慢擦拭掉嘴角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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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当初留下的痕迹。”皮克侧过脸，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他的腿和胳膊上也留有鞭痕。
“想必妮娜见她的未婚夫比我这个农民有前程吧，又不知道怎么摆脱我，就设了这样一个局。”皮克苦笑。
跟妮娜相比，皮克叙述逻辑清晰，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朱诺安有点听进去了。
这事情一下子从变态痴汉无端害女孩家破人亡，变成了前男女朋友感情纠纷引发血案……
但无论哪种，杀人就是杀人。朱诺安已经被两套故事搞得有点晕，她到底该信谁？
“我今天去了妮娜家，她家的墙壁不算厚，我想也不隔音吧。如果你们时常私会，如何不被她家人发现？”朱诺安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个盲点。
皮克瞥了一眼这个看起来跟妮娜差不多年纪的修女，“这种事情，您没有体验过，我也不会在您面前仔细说。”
朱诺安扯扯嘴角。
“所以您圣诞节上门是有预谋的吗？”主教问。
皮克长叹一声，“我承认当时我怀着恨意和怒火，但不是对妮娜的恨意，而是对她的家人。我在和妮娜交往时得知我家和她家的恩怨，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的父亲因为此事跟我断绝关系，可是我爱妮娜。但是妮娜的父亲和哥哥却看不起我！说我的身体里流着卑劣的血液！”
他紧握双手成拳。
“我选择在圣诞节上门，因为我还不愿意放弃我和妮娜的爱情，我知道她也还爱我……”
他闭上眼回忆妮娜哭泣的模样。“皮克，我家人早就知道我跟你的事了，那天晚上是他们逼我做的……”女孩红着眼睛，“你还好吗？伤都愈合了吗？”
只要她还关心他，他受点伤又算什么呢？“妮娜，我会娶你的。”他握着她的手说，“我会跪在你的父亲面前请求他把你给我。”
“所以，圣诞节本该是一切心愿达成的日子，却全毁在我的冲动上了。也许我任他们再打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我把自己毁了，也把她毁了。”
皮克看向主教，“我实在有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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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再次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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