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命

——希望一切都没有改变。

茱莉娅看着三十一班全员离开,没有在原地多加停留,她调转方向,全速赶往三十四班所负责的区域。

空旷寂静的长街,茱莉娅看着迎面走来的黄发无垢巨人,认出它便是原著里吞掉托马斯,从而彻底引爆艾伦仇恨之火的奇行种。

“艾伦!”

阿尔敏的一声呐喊响起,按照剧情发展,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艾伦身先士卒,现在应当是被咬断腿了,托马斯恐怕,也已经在这巨人的胃液当中了。

眼看着奇行种对她张开血盆大口,茱莉娅一下将装置的抓钩锚定它的喉咙,赴死如归地跳入巨人口中。

她飞快地从灼热的食道滑落,空间豁然开朗的刹那,双手钩索喷射而出,她险而又险地吊在半空,双腿没入一片尸山血海。

“托马斯!”茱莉娅的呼唤,响彻在这处热气缭绕的空间,“回应我!”

“我想……回家。”一片死寂之中,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起,半身已被浸没的少年,发出微弱的求救声,渐渐涣散的眼神里,犹存着对生的渴望。

“托马斯!”茱莉娅正全神贯注地留意着,立刻发觉这一细微动静,她淌过漫漫血河,将少年从中拔出,“我带你回去。”

茱莉娅一肩扛起湿漉漉的托马斯,身体做出前摇动作,系统技能立即生效,两个鲜血淋漓的身影,从巨人的胃中破肚而出。

奇行种的身上冒起修复的烟气,茱莉娅却并没有补上致命一击,她毫不迟疑地调整姿态,避开巨人挥舞的双手,冲向它身后的长街。

她穿梭在这条道路中央,越过一只巨人的脚边,对挂在一旁屋檐上的断腿艾伦视若无睹,将阿尔敏惊恐的叫喊抛于耳后,茱莉娅置若罔闻地前进着。

一把刀刃猝然飞出,挟着星流霆击的力量,精准地命中前方无垢的后颈,三米高的巨人化出阵阵雾气。

茱莉娅一下拎起昏迷在巨人之手的米娜,带着两人腾飞降落到一处高房的屋脊,她微松了口气。

在阿尔敏的一声悲鸣之中,她终于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只见往日里总是温柔如天使般的金发少年,此时正泪流不止地跪坐在屋檐,他的竹马之友为了将他从巨人之口救出,不惜己身地被吞入巨人腹中。

阿尔敏目睹艾伦的断臂掉落地面,早已悲痛欲绝到神思恍惚,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一只完好的手,从他身前的无垢巨人口中伸出。

茱莉娅注视着那个无垢巨人轰然倒下,一个身影在它的腹中蠢蠢欲动。

随着一声咆哮,她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亲眼见证进击的巨人,从绝望的深渊中觉醒重生。

十五米的巨人突破束缚,从无垢巨人的尸身之中,拔地而起,对这残酷的世界,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她看着艾伦向她走来,击飞一只挡在他前方的无垢巨人,愤怒地踩踏着它的脖颈,随后目不旁视地离开这条街道,对她的存在熟视无睹。

——你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我的未来吗?

茱莉娅望着艾伦远去的身影,无论他将来拥有怎样的记忆碎片,既然过去与现在的事件并无改变,那么,未来的剧情,在她的推动下,想必也不会改变。

看了一眼犹在迷离状态的阿尔敏,茱莉娅并未前去唤醒他,只将他的两个队友,一边一个扛在肩上,往兵团总部赶了回去。

她静默地经过两滩触目惊心的血迹,那是她来不及救下的,三十四班另外两个年轻的生命。

“奈克·提亚斯。”

“米利伍斯·赛姆斯基。”

从过去到未来,因她一己之私,放任剧情发展,从而陨落的无数生命,那些她没能挽救的生命,都是她身上所背负的血债,她与贝尔托特同罪。

——不。

茱莉娅在一条道路上前进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白她的行为会带来的后果,她犯下的罪孽,其实更为深重,而她,根本无力偿还。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一架选择生命轻重的天平,一端是少数人,另一端是多数人,她的心中,其实早有倾向。

“真是要被茱莉娅害死了,返回总部又怎样,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弗洛克紧握手中武器,抱头蹲在大厅里的书桌底下。

一些巨人因他们人群聚集,包围了兵团总部的建筑,达兹早已吓得和补给班四人,一起躲在柜台之后。

桑德拉探头查看外面情况,一只巨人的头颅却突然出现在窗外,向她望了过来,她吓得惊叫一声,身体缩回到书桌下方。

“相信她。”汉娜抱着尚且昏迷的法兰兹,珍惜地凝视着他的脸庞,坚定地说道,“她不会抛下我们的。”

巨人撞击建筑的动静传来,弗洛克直打哆嗦,“她一个人又能做成什么,补给所已经沦陷,没有补给,她什么也做不了。”

“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了。”弗洛克这么说着,愤而锤了一下地面,“该死的长官,一群酒囊饭袋,自己逃跑去了还让我们守在这里。”

窗户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个身影闯入大厅之中,几人惊骇地尖叫出声。

“是我。”

茱莉娅还未缓过气来,便瞥见一个少年手上的动作,她瞬间脸色大变,放下肩上的两人,像只猎豹般冲了过去,身手矫健地翻过柜台。

“砰!”一声爆鸣炸响在茱莉娅耳边。

茱莉娅半跪在地,握着发烫枪管的手微微颤抖,她强硬地夺过火铳,一下将火铳抛飞出去。

坐在柜台里的少年,呆愣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安德鲁。”茱莉娅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孩子,叹息一声,安抚般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枪口永远不要对准自己。”

“你知道……我的名字?”安德鲁怔怔地说道。

茱莉娅闻言,唇边浮现一丝浅淡的苦笑,“同为104期,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三年的朝夕相处,她怎会无动于衷。

“不要怕。”她直视着他的双眼,目光中透出一种温柔的挚诚,认真地说道,“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茱莉娅……”

她站起身,没管一旁正静静地听着她们之间对话的几人,回到窗边,一刀斩断巨人伸进内部的手,将托马斯和米娜拖了进来。

“她们怎么了,茱莉娅,你受伤了吗?”汉娜看着她全身湿漉漉的衣服,担心地问道。

巨人的血液早已蒸发,人类的鲜血却在茱莉娅身上留下了痕迹。

“进了一趟巨人的肚子,我并没有事。”茱莉娅蹲下身查看托马斯的状态,巨人的高温将他烫伤得十分严重,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后续的伤口感染。

茱莉娅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金属项链,给托马斯戴了上去,看不出形状的吊坠,在他胸前静静守护着。

“那是什么?”弗洛克看着她的动作,受不了压抑的恐惧,与她搭话。

“幸运钥匙。”

确认米娜只是受到撞击昏迷过去,并无其他伤口,茱莉娅转头询问起了他们的情况。

“我们回来的时候,留守的长官带人往内门撤退了,还冠冕堂皇地说自己是去增援的。”弗洛克语气里隐隐流露出激愤。

“不足为奇,你们怎么都躲在这里?”茱莉娅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几只三四米的巨人闯入地下,补给所已经沦陷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才退到这里来的。”补给班的人连忙解释。

“不要紧,等全部队伍都回来了,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补给所的巨人。”茱莉娅安慰道,却没有提出自己去对付这几只巨人。

“外面围着那么多巨人,他们哪里还回得来。”一人默默地说出他们面临的困境,“我们也无法出去,撤退到城墙之上。”

“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达兹喃喃自语。

“不会死在这里的。”茱莉娅斩钉截铁地说着,“你们到走廊里去,继续躲好,照看好她们。”

“那你呢?”

“我的任务还未完成,撤退的钟声还没有响起。”茱莉娅在柜台里翻找着东西。

“可是外面那么多巨人,你怎么出得去。”

“我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她找出捆绑气瓶的背带。

“没有补给,到时你也会回不来的。”

“谁说没有。”茱莉娅抖了抖手中的背带,“将你们的气瓶都交给我。”

“我去完成任务,顺便接他们回来,我们都会没事的。”她语气肯定地说道。

茱莉娅补充过刀刃,背着她们卸下的气瓶,冲出了总部,解决掉爬上建筑的几只巨人,她便再次奔赴前线。

中卫战场已经看不见训练兵们的踪迹,他们其中大半已然深入前方战线,剩下的则被突破防线的巨人吞噬殆尽。

茱莉娅换上系统气瓶,全力清扫着这片区域冒头的无垢巨人,在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她不想再看到,生命的消逝了。

暂时撤退的钟声总算响起,居民已经完成避难,全部撤入内门了。

茱莉娅沉默地拧着气瓶,从脚边尸身捡起刀刃换上,已经可以撤退了,回来的路上,她起码要给他们,清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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