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又把砂金塞上你的车。哭过的砂金成了任你摆布的娃娃，坐在副驾驶上完全没了之前的兴奋劲，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你只好侧过身先帮他系上安全带。突然靠近的身躯让砂金呼吸一滞，他反应过来，问你们要去哪里。
“先把你送回去。”
“不想回公司……”
“那我把你送回公寓，你还住那边吗？”
“公寓太冷清了，可不可以不回去……”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上次发烧像个小孩就算了，怎么清醒了还是没变。
你放弃让他做选择，一声不吭发动车子，开上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上你们都默契地没有交流。砂金偷瞄着面不改色开车的你，暗自希望这段不知去往何处的路能变得更长一点。
等你把车停好的时候，砂金仍然坐在副驾驶上没有要下车的意向。你觉得他可能还没清醒，问他需不需帮忙。
没清醒的砂金：“我们这是……到了你家？”
你眼皮一抬：“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砂金不说话了，老老实实跟你下了车。
砂金是第一次来你新租的房子。新房子面积没有你们之前住的大，但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你收拾起来也不吃力；你保留了在家里装沙发的习惯，以此满足在沙发上看肥皂剧的需求。
你给砂金倒了杯水，让他坐在沙发上。
拿着热水的砂金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明明你们相处时坐同一张沙发已是常态。你想他可能还没克服害怕和你接触的毛病，干脆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我就开门见山问了。”你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恋人？”
“你和我告白了，你送了我花，你说你喜欢我……”
你无情地打断他：“恋人不是单方面的，只有一个人在努力的关系算不上恋人关系。”
有些话在做恋人时是说不出口的，在脱离“恋人”的枷锁后，你反而能更客观清晰地审视你们的关系。
“你没有接受我的告白。我们也从来没有做过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你指出事实。
“不是的！我们是恋人！”砂金拼命回想你们相爱的证据：“我们接吻了，只有恋人会接吻……你之前、你之前亲了我！”
你无语，亲你怎么了又不是强吻你。
“我只是亲了你的侧脸，而且我和朋友开心的时候也会互相亲亲脸的。”你摇头。
“不对……”砂金的表情快碎了，他想要反驳你，却因为顾忌什么没再往下说。
你辨认出他没说出口的词句，他好像是想说“骗子”？
你无所谓，骗就骗呗，你最多就算半个爱情骗子。
你们的感情是一个在中途被紧急叫停的项目，你认为项目的结束是共识，而砂金与你恰恰相反，拽着过往不肯放手。为了他好更是为了你好，你都要在今天把关于你们的一切讲清楚。
“砂金，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们的关系？”
你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恋人之间靠爱维系，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或者说，你爱我吗？”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始命题：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是一个情侣间被出了太多次的烂俗考题，在你自认你们是情侣的时候，你对答案信手拈来，早早写好答卷，却迟迟未等到砂金的答复。砂金对这个问题显得犹豫不决，没准他早就参透了你们不健全关系的本质？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你对他的爱过了保质期，你打算收回答卷，不管砂金有没有想好他的答案——他没想好的话你们好聚好散，他想好了的话你们也好聚好散。反正在你看来，你们总归是要散伙的。
无论是出租屋里冲动的告白，还是可有可无的花束，或是过了赏味期的“我喜欢你”——你站在当下的时间点回望，只觉得过往的一切恍如梦般，连带着对他的爱也变得虚无缥缈、模糊不清。
即使只做为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朋友，你也能敏锐地感知到砂金过往的阴影里埋藏着巨大的创伤，这道创口伴随他太久，不停从他身上汲取养分。爱着他的你不敢奢求自己能缝好创口，只是单纯希望有你在他能好受些，所以你努力想让他感受到你的爱。
过去你用自己的爱敲着砂金的房门，乐此不疲。可敲不开的门，一直敲是不礼貌的。
结果是，你敲开他满是伤痕的外壳，发现里面躺着一个捂住自己耳朵的、惊恐的孩子。
房间里的人因为你的敲门声害怕，因为你的爱痛苦。
“回忆起来应该是我一直在强求你？那段日子你过得不好受吧，我当时太热情了，你接受不了也正常。”
你自嘲地笑了笑。
“但都是些过去的事情，我们该往前看了。”
沙发上的砂金垂着头一言不发，柔软的金发无力地贴在他脸侧，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从他头发的间隙里窥见他发红的眼睛。递给他的水翻了不少在他昂贵的衬衣上，剩下的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沿着脖子安静地落进衬衣里。
怎么你一和他说话，他就想哭呢。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砂金，你只是还没适应，就像你当时不习惯我和你在一起那样，你现在只是不习惯我的离开。”你放轻语气。
怎么说出来有点像什么悖论？不管了。
你继续说：“没事，你总会适应的。我跟你说，公司部门有一个叫斯科特的，他就喜欢称自己是孤狼……”
“我爱你。”
短促的真心话从某人的伤口流露，轻得像仲夏夜未醒的梦——可说出这话的人又清楚自己不想做梦。夹杂了太多情感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把轻浮的梦定格成现实的一角。
无厘头的一句话占用了你的大脑处理器，你花了几秒才明白砂金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他爱你。
好冷的笑话。
你的血压噌噌往上冒，被他的冷笑话气笑了。
“没必要骗我，你其实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爱吧？”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会爱别人呢。你站起身，走向沙发上的砂金。“或者我们温和点。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总知道什么是不喜欢吧？”
你一手抓住这个胆小鬼，让他没法逃开你的视线，又低头把身体一点点压向他。砂金外衣的毛领弄得你有点痒，因为离得太近，他喷的天价香水也尽职尽责往你鼻子里钻。
“你说你爱我，可你自己有意识到你触碰我的时候手会抖吗？”
小样，你还不了解他？你清楚他害怕碰你，多半下一秒就要害怕到逃走了吧。
“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很害怕，很想逃？”
你循循善诱，准备欣赏接下来砂金慌张的神色。
“是就对了，我们压根……”
不对，他脸红什么？
怎么还闭眼了？
事实与你的预想毫不相干，你认为应该落荒而逃的人好端端坐在沙发上，脸色绯红地扣着你的手指，由于你长时间没有动作，砂金还睁开半只眼睛偷偷看你，像是在问你怎么不继续了。
你想抽回手，砂金又把你的另一只手扣住了，让你完完全全跌进他的怀抱里，还都是你自找的。
“我爱你。”
他又说了一遍，言之凿凿的模样使你觉得他在下咒——说不定“爱”本身也与咒无异，同样有不少人称“爱是最扭曲的咒”。
可除了下咒外就没有其他方法解释砂金的异常了。
你之前的劝导毫无效果，他反倒循着你的主动不停拉进距离，等你发觉到不对时，他的唇几乎要与你的脸相贴。
“等——”
你制止的话语没能说出口，只因面前的人已经咬上你的唇。
没错，是咬。
你与砂金的初次接吻带着血，他用要把你整个人给吞下去的力道同你接吻。与血交杂的吻不能让他满足，他把你被抓住的两只手轻轻扣在腰后，贪婪地挺起身子，加深这个吻。
砂金知道你喜欢他的脸，在他漂亮面孔的攻击下，你脆弱的意志力查无此人，被他吻得不知天南地北。
情迷意乱的吻中，他问你：“我除了上司、同事、贵人这些可有可无的身份外，还能是你的什么。”
说这话时，砂金正趴在你身上舔你唇角。
你被亲得晕乎乎的，眼前的美貌对你造成了效果拔群的精神魅惑。
“……帮了我很多忙的朋友？”
“……不够。”他又吻上你，这次力道温柔了很多。
你受不了折腾，无心阻止，只能任他胡闹。
“我要做你的恋人。”砂金说。
“我是你的恋人。”
之后，再没有花里胡哨的的情话，只有不断在你耳边重复的“我爱你”。
好沉重的我爱你。重到叫你觉得压着你的不是砂金，而是他不知要说多少遍的“我爱你”。
真是，疯子一样的。
……你应该买个大点的沙发。
[可怜][可怜]今天上来一看才发现有小天使给我灌营养液了[可怜]手机端看不到是谁灌的，但是不管怎样都很感谢！非常感谢你的喜欢[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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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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