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等你醒来时，卡卡瓦夏已经在病床上处理起工作，他在你睡着时调整了你的睡姿，现在一个枕头垫在你的脑袋下，你的手也自然搭在枕头两边。
也对，被你一直握着手的话就没法处理工作了。
“醒了？”卡卡瓦夏关掉手机，笑着看向你，“昨晚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你晚点回去的话，我现在就没法好端端坐在这了。”
你不认为肚子上被捅一刀能算什么好端端，受了伤的病患本人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有点生气了：“公司的业务是包括要替老板挡刀吗？还是物理意义上的？”
“卡卡瓦夏，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认真的语气明显让他轻浮的表情有些松动，但是从噩梦中脱身的他已经能完全控制自己，那一点点的松动也迅速从他脸上溜走了。他又变回了你最熟悉的卡卡瓦夏。
“抱歉，朋友。”他避开你的视线，“只是某次外勤的小小插曲，我已经和这伤口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斟酌着用词，回避最关键的问题：“可能是回家时爬楼梯的幅度太大让伤口崩开了，我们得努努力，租一个带电梯的房子。”
“告诉我，你出了什么外勤。”你不吃他这一套，直截了当问出你最关心的问题。
卡卡瓦夏不出意料地沉默了。每当聊天涉及公司总部内容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对你守口如瓶，再把话题往别的方向上引。
星际和平公司是给他签了什么精神上的保密协议吗？
你叹口气：“不能告诉我？”
过了一会，他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
你大度地决定退一步，和一个病患计较不符合你的为人处世。
因为上班的公司不会给员工批太多假，在艰难争取到1.5天的事假后，你又得回公司去发光发热了。你嘱咐卡卡瓦夏自己多注意一点，让他有什么问题就给你打电话，你下班就会尽快赶过来，卡卡瓦夏反过来安慰你不需要那么着急，他说他不久就会出院了，让你在出租屋等着他就好。
说是这么说，当天下班后你还是买了些吃的喝的，想去医院再看看他。
出乎预料的，你扑了个空。你在病房转转悠悠好几圈，熟悉的病床上没找着熟悉的人，你问了值班的医生，才得知在你走后不久卡卡瓦夏就办理了转院手续。
“转院？”你傻了。
“你不知道吗？”值班医生也没料到这个情况，“他转去了离星际和平公司总部最近的医院，也是庇尔波因特最好的医院，在全宇宙都是名列前茅。”
不会是让他在病床上更方便地加班吧？
你沉默了。
最后，你提着买的东西灰溜溜回了出租屋，再一个人把它们全部解决掉。
别想太多，你明天还要上班。
你也有猜测过，可能某一天卡卡瓦夏就会突然消失，就如他突然闯进你的生活那样。他多像你昏昏欲睡时做得一个太过完美的梦。即便你安慰自己也算是和另一个维度的打工人接触过了，至少长了见识，可心中的不安依然在日渐增多。你居然害怕自己会太快醒来。
好在你们很快就重逢了。你和卡卡瓦夏的重逢不是在出租屋，是在下班回家晚高峰的地铁上，在地铁上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你还以为自己上班上傻了，如果这是什么游戏，估计能跳出个捕获野生卡卡瓦夏的成就。卡卡瓦夏捕捉到你呆愣的目光，他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他对你轻轻一笑，然后艰难地越过人群朝你在的地方挤过来。
“好久不见？”他低头问好。
“也没太久吧。”你反应过来，接上他的话，“你的伤还好吗？”
“好得差不多了，至少不会挤两下就崩开。”
你点点头，看来他至少有力气开玩笑。
你又问：“你是下班了吗，我第一次在晚高峰的地铁上看到你。”
“说不定我是想和你来一场偶遇呢。”卡卡瓦夏的招牌笑容还挂在脸上，“不开玩笑了。手上的项目告一段落了，可以不用那么忙，说不定我们之后会经常在地铁上碰面呢。”
“这样啊。”你的心好像跳得快了一点。
“嗯哼，和室友一起挤地铁下班也是合租经历里不容错过的一环。”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了起来，你和卡卡瓦夏在下车的人流中勉强走在一块，并肩出了地铁站。
回出租屋的路上卡卡瓦夏准备了很多个话题，和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一样，他总会让气氛活跃起来，不会让你感到尴尬。他说他很少没下班这么早了，为了挤上地铁差点把鞋子踩掉；他还说下班早的话就吃不到公司的加班晚餐，你们之后得一起想办法怎么解决晚饭；还说起公司里和他不对付的同事，项目完成后他可能要升职了，这下那群家伙都得闭嘴……
琐碎的日常填满了你们回家的路，你静静听着，心里暗自抱怨这条路怎么没再修长一点。
夜风吹过你的脸，却不能把你的心跳吹回正常的频率。你不得不承认，你喜欢上了卡卡瓦夏。
喜欢这件事往往不讲道理，可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或许早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爱神丘比特就以满弓之势，将第一箭射向你的脑门。面对卡卡瓦夏，你又怎么能做到完全不心动、不喜欢呢，能做的，也只有大大方方认栽了吧。
你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卡卡瓦夏，他熟练地对上你的目光，用眼神问你怎么了吗？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心虚地转过头，装作不在意的看向路边的花草。
可栽的人是不是只有你呢。
在你没有表明心意前，你们仍然在出租屋里过着相安无事的生活，你们越来越频繁地在下班路上见面，一起准备晚饭，一起看晚八点的电视剧……日常的温暖一点点侵蚀你对边界的感知。
你带着想把梦化作现实、把美好的事物留在身边的想法，又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一个你最后悔的选择。
是的，回忆起来，你好像总在做错误的选择。似乎只要你一贪心，就会有无数祸端接踵而来，只不过当时的你还未发觉。
你和卡卡瓦夏表白了。
你故意错开了卡卡瓦夏的下班时间，在上班公司临近的商业街买了一束花，虽然那时的你手头并不宽裕，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你不习惯预设自己告白失败的场景，或者说是压根不愿意去想——如果真的失败了，难堪的氛围一定会促使你把花吞下去，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你怎么和他告白的来着？说实话，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你的大脑像是为了保护你一样自说自话删改了很多部分，你也对记忆的缺失不置可否。
哦，你好像说了很多蠢话。你把对他的感觉、对他的仰慕、对他知晓的一切，统统在那间出租屋里说完了，你搜查挂肚几乎说尽了听过的所有情话。告白的末尾，你弯腰举起花束，含着泪对卡卡瓦夏说，我想和你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好消息是你不用吞下那束花了，因为花如物归原主般，出现在了卡卡瓦夏手上——他拿起了你的花。
你感动得要跳起来，实际上你也真的跳起来了，告白成功让你的热泪冲破最后一道防线，你一边抹眼泪一边跳到卡卡瓦夏面前。你话都说不清：“你、你是同意了吗？是……真的吗？不是我在做梦？”
你真的太高兴了，那个时候，那个自以为告白成功的时候——他都接受你的花了，可不是同意吗？你心花怒放，倘若真的存在爱神丘比特，想比祂在此刻也会为你骄傲吧。
你泪眼朦胧地看着卡卡瓦夏，得寸进尺：“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卡卡瓦夏没有拒绝你，确切来说他没有太大反应，在你提议亲吻他前，他的视线还驻留在你送他的花上。
于是你大着胆子去吻他。在你的嘴唇即将触碰他的时候，卡卡瓦夏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有了动作，随即，他的脸向一旁歪了下，你的吻就这样落在他的脸侧。
可就算如此你也已经很满足了。成功的喜悦冲昏了你的头脑，你抱着卡卡瓦夏，抱住了你以为的整个世界，你自说自话把他列入你的未来计划。你想不管过去如何，你都要在未来和他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天呐，如果你能再清醒一点，如果你能少喜欢他一点的话，是不是就能注意到一个最重要的细节——和你在一起不会让气氛冷场的卡卡瓦夏，总是会接住你话的卡卡瓦夏，为什么——唯独在你告白的时候，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呢？
那究竟是你以为的默认，还是拒绝的沉默？
如果你能早一点意识到问题的真相，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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