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能这样？！”小玫瑰气得大喊，“医生不就是该治病救人吗？为什么……你凭什么……！”
医生分毫没有理会她愤怒的叫喊，只是定定地盯着银枝。他本就是冲着纯美骑士的名声开口，何况比起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瞎子，肯定是健全人才能做得了主。
出乎他意料，开口的却是那个失明的青年。
“你因他纯美骑士的名衔才向我们求助。”良夜一手按下快要忍不住冲出去、用自己刚学了两天的皮毛功夫殴打医生的小玫瑰，站起身道，“纯美骑士品德高尚，人品贵重，在银河中广受尊敬——你是想借他的声名，为你做一些……你无法说服，或者取信对方的事情。”
他的眼睛分明还是无神的，医生却觉得自己在那双盲目之下无处遁形。
“你本不用如此胁迫。若你的确有难，纯美骑士必定竭力相助，这是他们一向奉行的信条……”
银枝无声拍了拍良夜的肩，良夜下意识转向那一侧，又反应过来自己看不见，便顺势沉默下去。这位红发的骑士上前一步，一手放在胸前，神色是小玫瑰没有见过的严肃。
“我不介意出借声名、为人作保；也不介意为人利用。若这能够帮助他人，我终生与有荣焉！但威胁病人，见伤不救，身为医者，你已违背了你应行的职责，背弃了你的道德！”他近乎严厉地诘问着，顿了顿，又放缓语气，“但我仍会应下你的请求。不仅是为良夜，也是为……如果你确实身陷困苦，不可因我一己之私，而拒绝出手相助。”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医生。
“请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
「尘流区」，卡利亚纳面积最大的地区，贫民聚居地。
“尘流区……纱帘聚落……直走到第八个垃圾桶左拐第三个垃圾桶，桶盖上缺口正对方向，直走四个垃圾桶长度，两个垃圾桶高度……”
银枝对照着医生写出的地址正在看地图，小玫瑰已经被一堆垃圾桶绕晕了。也许是那一夜的经历太过颠覆，让这原本纯粹温良的小姑娘日渐尖锐，并快速学会了烧杀抢掠四件套。她牵着良夜的手，垂着头跟在银枝身后，近乎烦躁地推开一个挨良夜近了一点的机器人：“他都不给良夜哥哥治眼睛！说什么要帮他做事，只有三天时间，结果就给了这么一点消息，还有这个写的乱七八糟的地址……良夜哥哥要是好不起来，我就……”
良夜问：“你就要怎么样？”
“我就把他的眼镜掰成两半！”小玫瑰“恶狠狠”道，“还要把他的诊所砸了！”
良夜哑然失笑。他看不见小姑娘眼里真切燃烧着的怒火，只以为这是孩童戏言，但他还是颇不认同地捏了捏她的手：“「纯美」并不崇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或不光明的复仇方式。依照纯美骑士的行事作风，你应该向他提出赌上性命的名誉决斗。”
“依照最古老的骑士礼节，你还需要准备一副白手套，再脱下掷向对方面部，以表示你向对方发起决斗。”银枝合上地图，在一旁做补充。
小玫瑰可疑地沉默几秒，大约是回忆了一下医生的体格——虽然疏于锻炼，但起码是个正常成年男性——才慢吞吞地说：“那我再锻炼两年……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件事并不复杂，只要三天内解决它就好。”良夜低声安慰她。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进了尘流区。和时刻流转着霓虹光、绚丽的中央区不同，这里遍布废屑、水沟，几乎全部都是金属制品，放眼望去，只余下一片茫茫的铁灰色，显出十二分的冷郁和破败。
小玫瑰不由得握紧了良夜的手。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害怕了。良夜想。
失去视觉之后，其余四感就显得格外敏锐——比如现在，良夜已经能闻到积年累月的朽烂气息，以及不知道哪里的垃圾堆放太久的腐臭味。为了追寻「纯美」遗迹，他曾游历过诸多星球，其中不乏与卡利亚纳相似之地，再加上尘流区这个名字……虽然看不见，但也大致能猜想出此地的大致景象。
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将小玫瑰牵得离自己近了一些。
尘流区的道路很复杂。不，比起道路，更适合被称为空隙——在遍地堆积的杂物之中留下的可堪通行的、约定俗成的缝隙。在这里，地图几乎形同虚设，只有常年在此生存的人才能凭借经验精准找到路线。
这一行三人显然不在此列。
所幸银枝与良夜都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精通辨别方向的“一百种”方法。虽然一路走得有些磕磕绊绊，但大致方向总是对的，省去了不少弯路。
尘流区没有小区、居民楼，只有一个又一个“聚落”。生活在同一块地区的人们因地制宜，用各类金属废品搭建出一片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居住。日积月累，这样的建筑越来越多，就会形成具有正式定名的聚落。
走到地图上“纱帘聚落”的标识附近时，小玫瑰忽然明白了它为什么叫做纱帘。
这里的风格外剧烈，它们呼啸着卷起尘沙。远远望去，就像一张巨大的土黄色纱帘，笼罩住整个纱帘聚落。
“请遮住口鼻。”银枝道，“我们要穿过沙尘区。”
虽然提前做过准备，当他们站在“纱帘”的另一头时，小玫瑰还是被沙子呛了两口，在边上不停地吐沙子，疑神疑鬼地认为有沙子溜进了她的喉咙。
“只是心理作用。”良夜拍了拍她的背，“呛下几粒沙尘并非大事，但幻想当真会致人惊惧而死——不要再想了。”
小玫瑰咳得眼圈通红，胡乱点点头。
每个聚落使用的建筑材料都有所不同。扫帚聚落的居民大多选择家务机器人的残骸；荧光聚落则由各类灯管组成；而眼前的纱帘聚落，毫无疑问——
——布满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材质不一的垃圾桶。
“我现在知道那张字条上为什么全是垃圾桶了。”小玫瑰评价道。
昨天去过生日了所以没有更新。
新的设定又出现了！很喜欢这种描写新地图的感觉。希望大家可以跟着良夜一起，切实地踏上属于他和银枝的「纯美」之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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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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