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所以，按照时间顺序来。”迪克穿着蝙蝠侠的全套装备，头罩挂在身后，“布鲁斯被稻草人绑架的时候偷了一管恐惧毒素，设法在中毒的情况下把它藏在身上，带回警局。”
“我甚至都不好奇他是怎么办到的。”史蒂芬妮侧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脸，胳膊肘压在扶手的按键上导致屏幕上的监控录像飞速快进，“总之，他在我和提姆以及芭芭拉的眼皮底下把恐惧毒素藏了六天，还用了至少四次。”
“他无论是偷那些没用的笔，还是打死卡特，都是为了分散你们的注意力。”达米安愤愤不平地推开她的胳膊，解放了那个倒霉的按键，史蒂芬妮向后一靠，由他去了。“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们，你们都被父亲吓傻了，陷入了盲目。你们把我当成小孩想把我排除在外的行径毫无帮助，如果由我来监督父亲，一定——”
“达米安！”迪克在听到卡特的时候敏感地望向罗宾，但此刻纠结达米安有没有看到录像已经没意义了，“这不是任何人的错，那可是布鲁斯，换成谁都发现不了。”
“我相信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阿尔弗雷德说，为史蒂芬妮添满茶杯。
达米安忿忿不平地嘟囔着，走开到远离所有其他人的角落，抱起胳膊。
“他把恐惧毒素三次用在擦肩而过的其他嫌疑人身上，一次用在富勒警官身上。低于危险剂量的轻微中毒很容易被诊断成肠胃应激或感冒，布鲁斯通过制造这些小混乱操纵了警局排班，确保送自己去阿卡姆的车上只有坏警察。”迪克继续陈述，“但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是这么打算的。”
“他没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抢走他们的枪，让汽车撞进企鹅帮的毒品加工厂，然后射爆油箱，在我们忙着营救那些败类的时候逃走，沿途又引爆了两个储藏枪支弹药的仓库。”史蒂芬妮的声调逐渐变高，“显然，就像对那些小喽啰一样，他不在乎我们会不会受伤或者被炸死。”
事先安装在车内的窃听器和摄像头向所有人直播了事发经过。黑蝙蝠在布鲁斯突然滑进驾驶座的同时就跳上了车顶，但布鲁斯先于她掌控油门和方向盘，使得她一时间无法干涉车内情况，反而阻碍了其他人对车辆的瞄准，芭芭拉也不能强行停车。那数秒的空档中，布鲁斯根本没费工夫对付手铐，直接双肘猛击司机腹部神经丛，顺势拔出司机的手枪射击另外两名警察。随即警车撞穿老旧的墙体，爆炸和火灾成了义警们的优先处理事项，两分钟后提姆在五十米外捡到了血淋淋的手铐。除此之外，布鲁斯没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血迹，只能推测他逃进了哥谭错综复杂的地下排水系统。
卡珊德拉的手臂轻微擦伤和烧伤，换成他们中的其他任何人跳上那辆车，情况都会恶劣得多。她不肯回蝙蝠洞，应急处理后就继续跟红头罩和红罗宾继续搜索布鲁斯散布于哥谭市各处的安全屋，芭芭拉接入蝙蝠电脑提供技术支持，但没人对此抱太大希望——蝙蝠侠未透露的安全屋数量大概是他们所有人瞒过蝙蝠侠的安全屋数量总和的三倍。
“我们一直在处理这样的事。”迪克说，“他知道我们的能力，尤其是卡斯的能力。他知道她能应付。”
他的嗓音里带有一种辩解的迫切，史蒂芬妮把头转向一侧，只有达米安附和了他。此前分析中一直未触及的一个点是，他们的配合出现了严重失误，因为他们没有把布鲁斯当成敌人。他们自然而然地假定，布鲁斯会在真正伤到他们中的某个人之前停止，就像他在此前的会面中毫不反击、他开枪后任由杰森缴械、他温顺地交出偷来的武器。即便布鲁斯打破了坚守半生的原则，他们仍不约而同地预设了布鲁斯对家人无害的前提。
但如果给他们留下这种印象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呢？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阿尔弗雷德说，“布鲁斯老爷有一个计划，而不是单纯地抓住一切机会制造更多尸体，也许意味着他处于可沟通的状态。”
“我们可以说服父亲放弃，回到我们身边。”达米安慢慢地说，“是这样吗，潘尼沃斯？”
“我不会太早断言我们能取得的进展。”管家回答，“但一定还有我们能做的事，而且我们绝不轻易放弃误入歧途的家庭成员。”
蝙蝠电脑前的每个人都朝他投去充满担忧和希望的眼神。很容易从阿尔弗雷德身上了解到蝙蝠侠那种不动声色地影响周围事物的能力从何而来，布鲁斯时刻准备应对最糟糕的变故，这意味着他在很多时候无法为他的孩子们提供安全感与亲密，于是阿尔弗雷德日复一日地准备房间、烹饪菜肴，驱散其他人身上受伤害、不被接纳的恐惧。这两个人才是合作时间最长、最为默契的搭档，共同支撑起这个他们称之为家的孤儿院。
“我们要把布鲁斯找回来。我们一起。”迪克坚决地宣告，似乎坚信自己对此义不容辞，“然后我们要让他为我们现在遭受的一切付出代价，妈的，他别想蒙混过关。”
“注意语言，理查德少爷。”阿尔弗雷德责备道，“当然，我理解并赞同您想表达的意思。”
“这次他可不会是挨一巴掌那么简单了。”史蒂芬妮晃晃拳头，“他居然让卡斯受伤，在他彻底赎罪之前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沉重的氛围稍减，几人开始以更为积极的态度讨论接下来的计划，迪克呼叫了芭芭拉，史蒂芬妮也呼叫了提姆。但史蒂芬妮没能接通，芭芭拉则告诉他们黑蝙蝠和蝙蝠女侠处理一起银行抢劫案，红罗宾和红头罩十分钟前报备后就断开了通讯。
“该死！”史蒂芬妮跳了起来，迪克立刻戴上头盔，达米安直奔蝙蝠车，“他们最后的位置？”
“别急，我投到屏幕上了，他们没有移动。”芭芭拉回答，同时正中间的屏幕显示出东区的地图，南部有一红一黄两个代表追踪器的小点，当然那附近没有任何监控。“我想他们只是有事要商量，既然他们让我们知道这点，那么我们大概也能得到他们讨论的结果。”
“或者他们商量好要用来欺骗我们的‘结果’。”达米安阴沉地说，没有走回屏幕前，“否则为什么关闭通讯？他们一定在讨论见不得人的事。”
“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见不得人的事。”史蒂芬妮白了他一眼，“快习惯吧，小D。”
“这不是他们自己那些无聊的问题！这是我父亲的事！”罗宾跳进蝙蝠车，“我受够了，我拒绝再无所事事地等你们这些低能儿……”
“罗宾！等等！”迪克赶忙冲过去。
“就让他去——”
“别干涉我，格雷森！即使你帮不上忙——”
“孩子们。”阿尔弗雷德威严地说，他们都僵住了。
“你也要阻止我去找我父亲吗，潘尼沃斯？”达米安回过头，下巴抬得高高的。
“不。只是，杰森少爷刚回来时，布鲁斯老爷对我说了一些话，我责备他看待杰森少爷的方式太过严厉，更像是对敌人而非自己的儿子。”阿尔弗雷德悲哀地说，“但我无法否认他的话中包含实情，而且我想，现在轮到我承担说这些话的责任了——布鲁斯老爷无论对我们、对哥谭还是对他自己都十分危险，我们必须做好不惜代价阻止他的准备。请务必多加小心，我的孩子们。”
26.
杰森恢复通讯时，公共频道飘来达米安略微颤抖的“父亲他不会……”。他当然不知道达米安的目光投向的是代表自己和提姆所在位置的小点，也不打算追问此前蝙蝠洞里讨论的内容。
“喂，小红有个想法。你们不会喜欢的那种。”多亏头罩把他的声音做了无害处理，否则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喉间拉萨路池隆隆的回响，推测他离射穿某人的脑袋非常、非常近。就在他面前的红罗宾对此自然一清二楚，这小子要么有着值得敬佩的胆气，要么有着值得被再揍一顿的自保本能，或者二者兼具。
“但我和头罩刚才都同意这个可能性最大，能解释很多可疑的地方。”提姆顿了顿，深吸一口气，“B选择的合作对象是刺客联盟。”
“什么？”
“为什么？”
“你们彻底疯了吗？”
“如果把我送进阿卡姆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会自己去，罗宾。”提姆以厌倦的口吻说，“虽然我和蝙蝠侠持续关注，但拉斯一直没有完全放弃渗透哥谭，小丑的事后，他不可能不尝试跟B接触。我不确定在关押期间他们有没有交流，更倾向于认为没有，但现在B很可能已经找到他们了。”
“但为什么？”迪克又问了一遍，惊慌失措的语气如同利爪抓住杰森的肋骨，“为什么是刺客联盟？”
“他去找母亲了吗？”达米安小声问。
“拉萨路池。”杰森强迫自己吐出这个词，闭眼咽下胆汁，压制住意识深处的绿色和血和暴力，更糟的是那些笑声。他的心脏狂暴地跳动着，输送的血液却越来越少，金属在硬物上拖动，他的骨头一根根折断，四肢扭曲无用。
“……超过二十处严重骨折，其中超过一半没有正确愈合，尤其是他的背，这些严重拖慢了他的节奏。”提姆正在说话，同时强硬地把手指塞进他的拳头里，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意识不到杰森随时会拧断他的小细脖子。“重新开始独自作战前，他需要把身体状况改善到最好。拉萨路池能修复那些伤，我刚才确认过了。”
“我刚被塔利亚找到的时候，完全是个僵尸，只有基础的反应能力，没有神志。”提姆拉了一下他的手，摇摇头，但杰森还是继续说下去，“她推测是因为我在被炸死前已经受了太重的伤，足以让我脑死亡。这就是为什么她把我泡进池子里。她想赌一把。她是对的，我完美地回来了，所有身体上的旧伤都消失了。那之后她训练了我一段时间……帮助我习惯杀人。”
“天哪。”阿尔弗雷德轻声说。
“还有一个原因。”提姆残酷地继续，“我认为当他们谈妥条件，布鲁斯?韦恩将会公开地、真正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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