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桓醒了。
他悄悄从床上起身,跪在地上捧起一掌阳光,洒在了露丝的金发上。
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狡黠地眯着眼,把程桓抓了个现行:“你在做什么?”
程桓猛地退后一步,干干地扯着唇角:“……没什么。”
“骗人!”露丝一扬下巴,故作生气地鼓着腮帮,“你把什么脏东西撒到我头上了?”
“我没有。”程桓辩解,无措地揪着衣角,“我只是,觉得太阳很适合你的金发。”
露丝哦了一声,眼睛转动,落在他放在桌上的一柄笛子上:“这是笛子吗?”
“是的。”
“你会吹笛子?”露丝的眼睛亮了,“快吹给我听听!”
程桓哑然:“我……吹得不好。”
“吹给我听听嘛!”露丝在床上撒娇,红色的小嘴撅着。
程桓完全无法抵抗,只能拿起笛子,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他用袖口擦了擦笛子,嘴唇抵上笛子,轻轻吹奏起来。
他吹的是一首很简单的小曲——因为他快忘了作为一名闲散公子时吹笛子的时光,曲子一开始格外生涩,但到中段时,他忽地又想起那段日子,曲子也愈发灵动起来。
露丝躺在床上,小手随着曲子的起伏而鼓着掌。
那一刻,她的灵魂仿佛脱离这个躯壳,离开苦闷迂腐的莱姆豪斯街,离开雾霭弥漫的英国伦敦,到达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到达程桓的故乡。
一曲终了,露丝的眼睛也湿润了。
“真好听。”她抿着唇,微微笑着,用手指在眼睑处擦拭,“程桓,你可以告诉我,你们那边,‘逃’字怎么写吗?”
程桓听了,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逃字。
一如当初,他在桌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般缓慢。
只是这次,少了一分叫做胆怯的东西,多了一分叫**意的物质。
露丝合上掌心,期望将那个字锁起来,“程桓,如果我们能逃出去,你可以带我去你的故乡吗?”
程桓没听懂。
没听懂,那为什么叫做“逃”。
他晕晕乎乎地应了声“好”,紧接着,便听到楼下门被推开的声音:“老板,人呢?”
他忽地想起,昨天王廷说过,今天会有客人来拿烟膏。
只是没想到客人那么早就到了。程桓怕露丝听到什么,连忙应道:“来了!”接着转头对露丝说,“我下去一下,你在上面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快速地下了楼。
男人手里捏着烟,站在柜台边上大口大口地吐息,面上挂着不满:“你这做个生意还要客人等你?”说罢,将烟毫不客气地吐在了程桓的脸上。
程桓抑着恶心的冲动,在柜台里寻着打包好的烟膏,压低声音道:“在这里,给你。”
“什么?”男人故意加大音量,带着烟草臭的吐息又喷在了程桓脸上,“你这东方人能不能大点声,没吃饱饭?”
想杀了他。
潜藏在心底的杀欲又翻涌上来,程桓眸色晦暗不明,将烟膏摁在了柜台上,指尖泛白:“……十三英镑。”
没事,只要熬过这阵就好了。
他已经跟王廷说过退出的事情,而那个烟膏,他暗中掺了不少水货,纯度大大下降,但又极似烟膏的口味——这一点,在王廷那可以试验出来。
“啧,越来越贵了。”男人拍了纸币在桌上,“找我钱,快点。”
“有硬币吗?”他柜台里没有零钱找。
“没有没有,麻烦死了,赶紧去别的店换钱来!”男人不耐地挥手,招呼程桓去换钱。
程桓忍下气,只能捏紧纸币出了店去找钱。
做完这最后一场就好。
他很快就能带着露丝离开这里。
男人在店里头等着,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啪。
只是程桓刚离店,他就听到楼上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男人抬头。
楼上还有人?
想到那个程桓刚才急匆匆下来的模样——男人笑了,程桓看起来胆怯,心性里也是个男人啊。
男人想到那即将颁发的政策,心里盘算起了歪点子:要是楼上待着的女人是个白人的话,他指定要被赶出莱姆豪斯街,届时他可以借机捞一笔。
毕竟白人和黄人做过协定的,可以生活在这,但却不能私通。
这个时代是这样的。
男人哼哼两声,带着坏笑上了楼。
他故意放轻了脚步,视线逐渐从狭窄变得空旷——楼上的房间不似男人居住,更像是个女人久居的地方。
这让男人更加兴奋,完美,他绝对可以敲一大笔。
他的视线从前方转至左侧——白色的手,金色的发,那绝对是个白人女孩。
女孩动了动身子,侧转了过来,露出娟秀的小脸。
这……是他朋友伯尔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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