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四年的正旦大朝会后,司马懿终于因左迁大将军而带着家人回到了京城。
不到一日,宫里便差人来请司马家大公子的夫人和女儿。
夏侯徽知道司马柔从来没有见过她传说中的小姨韦真,亦是将女儿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带进了宫去。
复建的池明宫堪与天子所居寝宫的豪奢雄阔所能比。夏侯徽见女儿走路走的有些累了,便让她坐在楼梯上休息,短短的两条腿在空中晃一晃。倒是把小姨等来了。
韦真此时一身浅青色曲裾裙,银花仙人冠,浅施粉黛,气度倒是比未进宫前成熟温和不少。
“怎么才走了几步,柔儿就累了?”韦真问道。
柔儿踉踉跄跄站了起来,看得有些呆了,“仙女姐姐,好漂亮!”
夏侯徽在女儿身后轻笑,与韦真相视一眼。
韦真点了点司马柔的额头,温柔说道:“我不是什么仙女,我是你小姨。”
池明宫内。
尚在襁褓的曹满这个月刚学会笑,但是也分人。
比如见到穿着常服的父皇和穿朝服的父皇差距简直是天上地下。看到大姐姐来了,曹满起先是动起大眼珠用好奇的目光追着大姐姐,看柔姐姐的一举一动,后来柔姐姐从自己头上拿下来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放到了她手上,她就眉开眼笑了。
韦真搂着女儿,笑容温和,“她是真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长大了不知道得多爱打扮。”
夏侯徽道:“我瞧着阿满除了嘴巴,还是像陛下多一些。”
韦真温柔笑笑:“女儿随爹嘛。”
“今日来的急,往后在洛阳,以后元姬也会把她和昭儿的孩子带来让他的公主姐姐见见。”夏侯徽笑道。
韦真一想到司马昭那性子,暗叹,“许久未见,家里还好吧?”
“还好。”夏侯徽坦言道,“若是能选,宛城和襄阳自然是比中原好一万倍。我当时还想,如果一辈子留在荆襄,男耕女织,父母子女。总比……”
总比生在权力漩涡中,是非恶海,红尘如狱强。
听了这话,韦真顿时改了面色,冷冷道:“左右我生的是公主,他们姓曹的如今也不争了。天下太平,皆大欢喜。这不好么?”
夏侯徽心疼的握住韦真的双手,诚恳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许多事都替你记着,永远不会忘。”
“嫂嫂。”
她想了想还是改了口,“徽儿,你知道的,我无意做皇后。从养在太后身边起,看她每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便觉得那是天下第一等难事。何况我若真做了皇后,前朝那样忌惮外戚,哥和昭儿往后该如何把这个家传下去?”
自开春起,太皇太后卞氏便一病不起。
太医说是积郁成疾,劳心过度。
太后和皇后、还有待在洛阳的清河长公主,住进了甘泉宫里轮流侍疾。结果有一日皇后在煎药时突然晕倒,随侍的医官诊断出皇后已经怀有身孕,这惊天的大事盖过了一切,侍疾的差事便落到了位次皇后的贵嫔身上。
韦真心思一贯灵巧,来到甘泉宫时便先向太皇太后贺喜,说皇后有子便是天降吉兆,定当护佑着太皇太后看到自己子孙成群。这才哄的卞氏把医官端来的药喝了。
又没过几日,太皇太后病中常念叨,又是闹着要瞧一眼韦真生的孙女,又是要再见一眼东乡生的外孙,把韦真和清河公主都折腾不过来了,清河公主亲自去长安把东乡找回来。
一日,待拖着曹满看完曾祖母之后,韦真再回到甘泉宫内,躺在床帏中一直虚弱熟睡的卞氏,突然醒了过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刚刚坐回自己床沿上身形瘦弱的韦真。
“辛苦你了。”
韦真摇摇头,一边扶着她坐了起来。
卞氏道:“有些话平时我没有同你说,是怕出乱子。可如今,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卞氏望着她,用细弱的声音问:“当初立皇后之时,你心中可有怨?”
“妾没有,”韦真十分轻易答出真话,“妾不如皇后贤淑,也不如皇后会忍耐。”
卞氏略一侧首,不以为意,“从你被养在郭太后身边的时候,我就看得出叡儿整天藏来藏去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是什么。他那时候太苦了,没有人敢接近他,所以就养成了如今这样乖戾冷情的性格。叡儿刚登基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迟迟不立皇后?他说自己不喜欢父皇安排的正妻。我就继续问:那你要立谁?郭太后旁边那个小女孩?他就不再说话了。”
“叡儿从小在我身边养大,我比他爹娘了解他。他越喜欢一样东西,就越害怕失去,所以就越藏着不想让人知道。这些年因为你在他身边,让叡儿因为有所爱,而心境平和了些,我这个做祖母的十分感谢你。所以,你能不能答应。”
卞氏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她的手握紧,郑重道:“他的心结太深,若是有一天发起疯来,你一定要拦住他。”
“因为到那个时候,他在这个世界上在意的人,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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