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领口微微下落，锁骨上是一道明显的牙印的疤痕。
每每这道疤痕露出来都被大多人调侃，哪个女人这么疯。
他都只是笑笑，偶尔喝了酒时会露出一些类似怀念的神色，会说上一句，我喜欢的人留下的。
再问，也不回答了。
细碎的刘海被水打湿，原本带着稚气的脸长开了，不再和以前一样，像个孩子。
如果只看五官，这张脸看着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但眼神总是透着不符合年纪的倦意，还有不容靠近的凌厉。
外面走廊上还喊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吵闹声。
16、7岁的少年们正嘻嘻哈哈的打闹，卫生间的洗手台里面还有几根烟头。
楚衡洗完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咬了咬滤嘴。
火苗点上，带着雾气，神色多了几分抓不住。
“要我卧底学校？亏你们想得出来。”楚衡要笑不笑的看着这份资料。
“学生？谁提议的。”
他的顶头上司兼局长给了他一个眼神“秘密，但他指定要你去学校。”
“去学校欺负中学生？”
楚衡气笑了，又按下心来看到这份资料。
“他让你去，也让我留给你一句话。说是你绝对不会后悔的，这是他给你的一份礼物。”
听到这话，楚衡眉头一跳，有点莫名其妙，预感有事发生，直觉上，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打闹的同学从走廊被逼入洗手间，撞到了楚衡身上。
烟头落在洗手池里。
.
“樊医生，那个在床上躺了8年的植物人醒了。”
护士拦下刚开完学术交流会的樊栎医生，神情有些激动。
毕竟躺了八年的植物人醒了，很少有学医的能不激动。
尤其是身为他的主治医生。
他听到这个消息，停下脚步，神情有些愕然：“你是说，商则宸醒了？”
跟他一同出来的年轻医生听到这个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含着笑意，也是满眼写着感兴趣，还有一些兴奋。
样子看起来，比这个主治医生还兴奋。
商则宸张开眼，熟悉的环境，独立的单间病房，满是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还有一个正在调试吊瓶的护士。
他朝护士眨了眨眼，对方就一惊一乍的跑了出去，活像见到鬼，可能是自己诈尸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有理会。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尝试动了下身体。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块生锈的铁，四肢都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只能微微的晃动一下手指头。
樊栎一看身边人，原本生出一点的烦恼，现在变成了高兴“严医生，感兴趣吗？”
“那是当然，躺了八年还能醒来，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毕竟这种案例是可见不可求。
樊栎立刻邀请他一同去看看这位病人。
商则宸眨着眼睛，勾勾的看着后面跟着进来的年轻医生，想说些什么，只是张了下嘴，开合了几次都出不了声音。
又觉得这样太傻，干脆闭嘴。
“是要喝水吗？”严析在旁边的饮水机装了一小杯的水，放在他唇边，一小点一小点的倒，只是湿润了一下口舌，还是好了一些。
樊栎看着严析的举动，目光都柔和了下来，就连对上商则宸的时候也温柔了几分，带着哄小孩子的专属语调。
“小宸，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谁？谁是小宸？还有能别用着语调来说话，他发誓，自己三岁之后，就没听到别人用这种语气在哄自己。
只好再度将目光看向严析，还带着点疑问，还想问一下自己到底怎么了。
可惜，眼神虽然很多时候能表达很多东西，但有时候，对方只是觉得你在撒娇。
比如严析，只当他在撒娇，摸摸他的头发，温和说道：“我姓严，可以叫我严医生，这位是樊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
“你在医院里躺了八年，樊医生是想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进入医院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能听懂的话就眨眨眼。”
虽然对方看不明白自己的眼神，但严医生这种一开口就说人话，比起那哄小孩的怪叔叔要好得多，商则宸乖巧的眨眨眼。
只是想到。
记不记得有什么用，我又说不了，连动不都不了，他是白痴吗？
他无语的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看了一眼樊栎，翻了个白眼。
这下子严析是看懂了。
严析觉得自己一眼就看懂了对方的眼神，并且能成功翻译出来他这段话的意思。
错觉，肯定是个错觉。
见到那个小孩还在看自己。
只好开口说道：“你太久没开口，不能说话这点是暂时的，很快就能恢复。”
嗯，商则宸用鼻音闷哼出来这个字，算是回应。
“那你还记得进医院之前的事吗？记得的眨一下眼睛。”
没有眨眼，而是用嘴型做了个不字。
樊栎看着他们的一问一答，很正常，只是这对于商则宸来说这并不正常。
“严医生，他小时候在医院确诊过，患有低功能自闭症，智力不超过50，行动智商和三岁小孩无疑，并不能正确认知人、事、物。”
樊栎忍不住说道。
听到这话，严析一愣，然后看向商则宸，商则宸也眨眨眼。
“诊断没出错？”
樊栎摇头：“三岁就诊断出了自闭症，并且成植物人之前，是一直在自闭症康复中心里住。”
严析先是看了一眼商则宸，只见商则宸表情也带着疑惑，并且给他一个继续问的眼神。
“为什么他一直住在康复中心，他父母呢？”
见到严析一下子就问道重点，商则宸勾勒下嘴角。
严析反应过来了，这小孩是通过他在套有用信息，这小孩恐怕是要成精了。
“他母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他父亲后来跟家族联姻的女生结了婚，生了一对龙凤胎，就不怎么管他。”
“三岁的时候，被诊断出自闭症，他的家人直接将他放康复中心，大概那时候也和现在差不多，反正在医院成植物人这八年里，我就没见过他的家人来看过他，连交钱或是出了什么事，都是由着管家或者下属过来。”
听到这些话，严析有些难过，担心的看了商则宸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带着很淡的冷漠，或是一种不屑。
樊医生给他做了个详细的检查，并跟严析说好，到时候会将结果发给他。
植物人清醒的复建其实很难，就算清醒了，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或是花上几年的时间。
只是商则宸的身体可以说恢复是神速，大半个月过去，基本可以做简单的动作。
像是走路，说话，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还有协调，平衡这些，他都在安排训练。
而他，也终于看到了那对所谓的极品父母。
垂下眼，视线落在手腕上，手腕上是一条挂着铜钱的红绳，这和当初慕子非给楚衡的是一模一样。
这铜钱是他醒来的时候，就见到挂在手腕上，可能是巧合。
“小宸，难不难受，记不记得我是谁？”
方遇之没有说话，只是迷茫的眨眨眼，然后又看了下后面这位，应该是这幅身体的父亲的陌生男人。
“我是你爸爸，她是你的母亲。”陌生的男人看起来很有社交性的礼节，像是那种精明的商人。
这位继母看起来也是气质高贵漂亮，为人也得体，体贴，温柔，在这病房里，任谁看起来都是一对恩爱的眷侣，看起来都是美好温馨的一家三口。
要不是樊栎早就说了这对极点父母这些事，恐怕是真的被糊弄过去。
“嗯。”他单音节的发出一声。
商则宸急着需要外界的知识，虽然自己不算了解，但这两个月下来，他也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自己这个家庭不怎么简单。
这个看起来不简单的继母是路家人，路家可以算的上是很有名望的豪门世家，而且还是很长久的家族，只是这个家族在八年前差点没落。
上网还是能查到一些消息，好像是路家家主死亡，路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死亡，整个家族陷入遗产纷争，结果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路家元气大伤，还是商家从中捞了他们一把，才不至于路家没落。
对于这些名门贵族的明争暗斗，自己是没什么心思参与，只是，就算自己不掺和，别人也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现在的他，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商则宸这几个月拼命复建。
幸好平日来看他的人只有保姆，就连保姆也是应付工作一样只来两个小时，而且并不怎么管他。
看起来应该是听说他的自闭症好了，才象征性的过来看他，毕竟，自闭症是无害的，而正常人，是对他们有威胁。
在跑步机上慢速一点点的从慢走开始，慢慢加快，只是还是正常走路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摔下地。
“没事吧？”
他觉得自己被人一下子从后面扶起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等到自己看清这个人的时候，愣着叫了一句：“小严医生。”
“你看起来好很多。”
“嗯。”他也有很多事是需要要问严析，或者说他也需要一个人的帮助，想了下说道：“刚刚谢了，如果我现在身上有钱的话，一定会请你到隔壁的咖啡店里喝上一杯手冲咖啡，缓解一下疲劳。毕竟，隔壁的咖啡店真的很不错。”
从这句话里面，严析居然很神奇的领会到了他的意思：“隔壁咖啡店很不错，不去的话来这一趟就很可惜。你既然推荐了我一个不错的地方，那么想喝什么我请你。”
这两个月来，商则宸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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