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近他的态度好像有点松动。”店长看着这猫：“把猫接我这里，比起回家，更愿意来我这里，也算有点作用。”
商则宸垂下头，没有说话，手上随便拿了一本书：“荒原狼，姜乙的译本。”
真是巧了。
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他的病房里就摆了一本《荒原狼》，这本书很早就接触过，只是接触的时候年纪太小，看不太懂，就算现在。
“你喜欢这个译本？”
“嗯，很搭。”商则宸翻着书，并没有给人服务生的感觉。
店长看着少年翻着书，没什么表情的说着很搭，但听懂了。
黑塞和姜乙很搭。
已经九点多，外面天已黑，路灯亮起，这里离酒吧街近，外面有人在路灯下吐得七荤八素，然后被几个人一起扛走。
司夏将灯光调亮了一些，调到适合看书的亮度，他发现小孩看书的神态总是很认真，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好像被沙发包围的纤弱，但并不脆弱，带上一种高级的，清冷的破碎感，很漂亮的小孩。
“看我干嘛？”商则宸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微蹙眉。
司夏近乎是坦率的欣赏的目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近乎于物，一种男女模辩的美，我见过很多帅气，漂亮的人，没见过比你更美的人。”
被这么直接的当面夸奖，就算是上辈子，商则宸都没遇到过，用词太过直白夸张，不像国人的内敛，商则宸不知作何反应，但这种他并不觉得讨厌。
“你这么夸我，那你喜欢的人呢？”
“他很好看。”司夏说起对方，眼中含着温柔：“不一样的，我欣赏很多东西，我觉得很多人都很漂亮，一幅画，一首诗，很多东西我都会觉得很美。
但是，我会为他一举一动而感到心动，我会希望把我眼中觉得美的东西跟他一起分享。”
门被推开，看到进入咖啡厅的人，司夏眼里染上更灿烂的笑意：“说曹操，曹操到。”
这眼神，商则宸有点被灼伤。
“楚。”
楚衡进来就看到咖啡厅里多了一个人，朝他挑了挑眉：“难得，你这里居然会来客人。”
背过身的原因，楚衡并没有看清对方是谁，而是直接走到吧台前。
“一杯冰美式。”
“不是客人。”司夏笑走到吧台前，语气里还染上一丝笑意“是服务员。”
“你要是钱多没地方的话，可以给我。”楚衡无语，不知道这家连客人都没有的咖啡店，为什么需要一个服务生。
司夏这下子异常爽快：“行啊，我等你这样说等了很久。”
“.......”楚衡不出声，半会后，转了个话题：“今天我班来了个新转学生。”
“你居然会关注班里学生？”
“挺有趣的小孩，就是太过理想主义了。”
商则宸淡淡的说：“理想主义没什么不好，只要不是空想主义。”
“商则宸？！你怎么在这？”楚衡不自觉皱了下眉，想到他这身世，还有他身上这些事情，有些烦躁“你要在这当服务生？”
“我没钱，也没地方住。”商则宸无奈道“为了不饿死。”
“你们认识？”司夏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打量着。
“他就是我说今天刚转来的转学生。”楚衡转过身，向商则宸道“所以今天你打算住哪？”
“原本看看老板有没有地方住，没地方的话，只能问我哥借一些钱，到附近租个短期，等发工资再还。”
“......”附近租房，这不是方便被绑票，简直是送上人家枪口：“别找了，我家两房。”
“房租？”
“小孩的房租就扣在工资上，这附近房子单间是五百，按单间算。”
司夏沉默的看着他，又看看商则宸，只见这小孩认真的看着书，表情没什么波动。
“你都没让我去你家住过。”
“你有地方住，来我家住干嘛。”楚衡喝着咖啡，视线半垂着。
“楚，你对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语气里有点怨怼。
“你又是何必。”楚衡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
“也不可能喜欢任何人。”
商则宸听到他们对话，书有些看不下去，只是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我知道，既然不喜欢别人，那试着接受我，我不用你喜欢，我可以等你喜欢。”
“我知道我永远比不上你喜欢的那个人，我也不比，只是接受，好不好。”
“我.......”
请问，有人对你的男朋友表白，你该如何处理？
听到司夏的话，他虽然没谈多久恋爱，但，他觉得不适合楚衡。
司夏看起来像个天生的浪漫主义，唯美主义，闲适时能停下来，欣赏每一处美好。
他在追求美好，追求心目中的爱意，或是想象中的爱情。
在他眼里，大概追求爱的本身是带着浪漫。
可是，这样的追求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美好的，但对于现在的楚衡来说是不适合，就算答应，也只是因为感谢，到后来，会出于一种责任。
爱的本身不是付出和回报。
还没等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商则宸放下手上的书，走过吧台。
“大晚上的，什么喝什么冰美式。”商则宸看着楚衡，然后重新拿出一套冲泡咖啡的道具。
站在司夏身边。
“什么？”司夏有些莫名，微微蹙眉，他看到楚衡眼睛，刚刚像是有点松口的模样，可是这小孩太过镇定：“你打扰了的人生大事，你知道吗？”
“我听得到。”商则宸看着他，“只是晚上不该喝冰美式，你喜欢他，不该管管他吗？”
他倒是想管，不过听到这话，倒是听出一些别的意思。
“你喜欢楚？”只是看着商则宸的表情，又有些不确定，是因为这种表达喜欢太冷静，像是茶一样，淡到感受不出一点意味，就收了回去。
商则宸垂下眼皮“我想，是的。”
这话楚衡也听见了，更加的烦了：“你又凑什么热闹，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
“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我们才见一天，你知道什么是喜欢，才多大，不计昏睡的八年，你才十岁，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孩谈恋爱？”
“我没说要告白，也没说在一起，你在激动什么？”
“.......”楚衡说了一堆，然后听到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听他说道。
“我只是说给你冲杯咖啡。”
“你连谈恋爱都想到了。”
“怎么不干脆把孩子取什么名先想一遍。”
楚衡被气的不想说话，自顾自走到沙发，并把自己窝在沙发里面，看看手边是商则宸刚看的书，随手哪来翻页。
当然，他是不至于被小孩子的话给气到，这种生气像是一种本能的习惯。
就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天天这么气他，他也是这么做，这种习惯连他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养成的。
商则宸制作的是拿铁，虽然没说什么，司夏还是给他做了一杯冰美式。
商则宸翘了一下嘴角，朝楚衡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对司夏说：“很可爱。”
这是司夏见过楚衡最活泼的一次，平日的楚衡很冷静，什么事都闷在一起，也不会说太多话，半天也没泄露一点情绪，所有事情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处理。
他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楚衡，但他还是很不了解楚衡。
司夏隐约有点不安“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喜欢，小朋友。”
然后将泡好的咖啡放在楚衡面前，商则宸也泡好了。
楚衡勾起一开始的那杯美式，白了一眼司夏：“你还陪他闹。”
他将书反扣在桌上。
“别这样压书。”商则宸皱眉，轻声解释道“书会开胶。”
想扣书上的手一愣，规规矩矩的将书放好，然后才拿起咖啡来喝。
“其实没关系。”司夏笑着说：“放一会不至于会开胶。”
“有一就有二。”他看了一眼书架的书，直接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楚衡很喜欢的书，《十日谈》书页底下的确有一小部分开胶了：“这总不会是老板的杰作。”
“.......”楚衡讪讪然的摸鼻子。
“还是珍藏限量版的。”
楚衡：“........”
楚衡随手够了桌上随便一杯咖啡，喝了一口，说道：“书就是用来看的，翻多了开胶，同时也证明了这本书存在的价值。”
“咖啡好喝吗？”
心虚中的楚衡点点头：“好喝，司夏泡的咖啡自然好喝。”
“你现在手上这杯是我泡的。”
楚衡：“...................”
这下楚衡才发现拿错了咖啡，再喝了一口，皱了下眉：“太甜了，我不喜欢甜。”
不喜欢甜？楚衡是喜欢甜的，商则宸微微蹙眉，他其实没放多少糖，但放了奶，不过以往的楚衡还是很多时候虽然以自己口味为主，但还是喜欢偏甜的东西，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甜了？
以前的楚衡很小孩子口味，不过大部分以自己口味为主。
毕竟，不用他自己做。
他再拿起司夏的咖啡来喝：“还是司夏了解我口味。”
司夏朝他一挑眉，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那杯咖啡上，而是神情有些恍惚：“我试试？”
楚衡把咖啡递给他，商则宸抿了一口，以一种特别不了解楚衡的方式，还特别真诚的说道：“你为什么喜欢喝中药。”
楚衡给气笑了:“小孩子，喝你的牛奶去，你不懂。”
又把枪口对准司夏：“司老板，你招的店员连咖啡都不懂喝？”
司夏也看向商则宸：“你自己最开始冲泡的咖啡也不是偏甜的。”
“又不是我喝。”商则宸顺口说道，然后说完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抱歉，不是这个意思。我喝不惯苦的，学的时候一般是冲泡给别人喝，都是以冲泡对象来调节口味。我觉得店长的口味应该偏柔和香醇，所以选的是日晒咖啡豆。”
听到这话，司夏是真的觉得这小孩挺讨人喜欢的，作为店员做事认真且心思细腻，只可惜是情敌。
而作为情敌，就是很可怕的存在。
“不过楚楚，大晚上喝咖啡，你是不想睡？”商则宸将拿铁放到他跟前，瞥了一眼说道：“牛奶或拿铁？”
楚衡把拿铁拿在手上，喝了一口才发现，我为什么听他话？为什么是拿铁或牛奶，这，我有选择的余地？
“你管我？”
“你这句话说听起来实在是很像没过叛逆期会说的。”
“.......”
商则宸揉了下他的头发，被楚衡拍开。
司夏总觉得哪里不对经，这小孩就像是掌握了一套楚衡的使用方法，随时能逗。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楚衡的情绪这么容易被逗起来，不，应该说楚衡的情绪居然还能被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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