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这些人说的究竟是何物？
他们行事如此隐蔽，见不得光，做的定然不是善事。可此前仙宗的人竟没发现任何异常。
法阵的布阵者应是木灵根，灵息与山野之息融合，还能将阵内其他灵息冲散掩盖，因而能避人耳目，且连神识都无法探查到。
思及此处，封镜宁眼神感激地看向莫申，若不是他，事情恐怕无法进展得这般顺利。
眼下敌人在侧，不能出声感谢，于是他冲他快速地眨了眨眼。
莫申见他这副模样，迟疑一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封镜宁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嘴角扬出了一抹微笑，犹如冰雪初融，携着沁人心脾的清爽。
若是以他原本的容貌，这一笑定叫人耳目一新，天地黯然失色。
可易容丹药效仍在，用如今这张脸，笑里只会充斥着老实憨厚的傻气。
黑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快速挪开了视线，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外边的灰袍道人。
两人就这么用眼神进行了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
封镜宁心中已有决策，虽木作师傅说这些年镇上百姓都无大碍，但他仍决定等此间事了就传信回玉衡宗，让师尊再派人来调查一番，要确保七日封闭不会影响镇上百姓的身体状况。
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这几人，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难保他们没有厉害手段。
那位主人既然派他们来此，定然也做了防范。
他暗自看了眼莫申，心道：“可莫申说到底只是普通人。”
至于法阵功效，于他们双方效力都是一样。
封镜宁想了想，神识潜入储物袋中翻找，片刻后瞥见腕上的红绳。
捂住坠着的铃铛，将绳结解开后，他扯动莫申的衣袖，在手腕处比划，想让他伸手。
莫申晓得他的意思，撸起衣袖，顺从地戴上红绳，淡漠的双眼中多了些其他色彩。
随即封镜宁试探性地冲着那些人伸出手，翻动手掌，却马上就被莫申拉了回来。
他愣了一瞬，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无碍。
莫申似乎不太放心，松开了手却时刻警惕着。
封镜宁眼中，金线随着召唤飘然而至，他翻转手腕，任其亲密眷恋地绕上他的指尖，而后不属于他的喜悦情绪涌上心头。
如他所料，气运一旦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就会向他靠近，且能真实触碰到彼此。
正因能真实触碰，气运还带来了其他东西——魔气。
可这些人并非魔族，亦非魔修，那只能是山洞之中有魔物。
灰袍道人谈话结束，终于分道扬镳。
封镜宁压低声音，凑到莫申耳边说道：“莫申，你耳力比我好，麻烦你在他们走远之后告诉我。”
莫申面色沉静，嗓音淡然得让人分不清他的情绪，“好。”
“嗯，你就留在这儿等我。”封镜宁说完继续在储物袋中翻找法器。
“你要一个人进去？”莫申眉心一拧，死死盯着封镜宁，不悦道：“洞里情况尚且不明，独闯恐有危险，我和你一起去。”
封镜宁手上动作一顿，抬头见他神色严肃，心想他说得对，更何况有法器护体，应当无碍，遂笑道：“那便拜托你了。”说完便站起身来。
可这时头顶「咔嚓」一声轻响，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去。
山雾消散，明媚阳光穿雾而来，映照着层层叠叠的绿叶，筛下点点光斑，除了因动物沉睡，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分明有声音…算了。”封镜宁茫然地摸了摸下巴，抬脚朝洞口走去。
莫申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进洞后不久，一根粗壮的树枝「咚」的一声砸落到地面。
洞内幽暗潮湿，神秘诡异，先前进来的四名灰袍道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在洞内空荡回响。
越往里走光影越暗，空间也就越狭窄，前方只有一处入口，但并不意味着只有一条通道，希望不会正面撞上。
封镜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可吐出的竟然是白气。即便是秋天，洞内也不至于如此冰寒。
他与莫申对视一眼后，走向前方的入口，没多久周围就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依稀可辨别出前方是一处分岔口。
封镜宁尚未开口询问，莫申就按上他的肩膀，还顺势将他转了个方向。
“走左边。”
闻言封镜宁侧身让位，“要不你走前面带路吧。若有情况，立刻躲到我身后。”
“嗯，”莫申走到他前边却不动了，似在仔细聆听，一会儿后牵着他往右转，“这边没人。”
“好。”
绕过不知多少个路口，就在封镜宁觉得自己记忆力快到达极限，继续走下去就会记不住路线的时候，莫申终于停了下来。
他在黑暗中茫然地眨了眨眼，警惕地向莫申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温热宽阔的手掌抚上手背，暖意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传入身体，钻入体内的湿寒之气瞬间被驱散。
“我在听声辨位，你怎么声音都在抖？”。
“…嗯，我，我有些怕冷。”
寒意侵体，封镜宁感到一阵心绪不宁，加上贪恋他手掌的温暖，下意识地回握住他的手，如他死后重生见到阳光的第一反应，展开双臂将其拥入怀中，感受到由身到心都如获新生。
莫申沉默片刻，把他手握得更紧了些，道：“等会便不冷了。”
封镜宁追问：“为何？”
“到了便知。”
莫申牵着他一路向前，又绕过两个拐角，终于前方出现微微光亮，“马上就到了。”
封镜宁也听到了人声响动，只简单「嗯」了一声，紧接着同他十分默契地在原地站定。
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路通向的应是一处空旷腔室，那些人的声音在其间回荡，以至于在狭窄的通道内都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奇异的香味窜入鼻腔，封镜宁眉心拧紧，关在这里的究竟是什么？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
里边似乎有两个人，显然不太对付。
其中一人嗓音阴沉嘶哑，犹如年过半百的老人，“再取些血过来，一桶就够。”
另一人更为年轻，“好，等着，我挑个年轻气血足的。”
前头说话那人继续：“记得把嘴堵上，太吵了。”
年轻人不耐烦地回道：“吵的又不止一个，而且他们牙齿上带毒，被咬到可就麻烦了，要堵你自己去堵。”
年长者说道：“我要是被咬伤了，你来配药调灵？”
年轻人言语轻慢，似有些不服气：“是是是，你最厉害，可也没见你调出既不影响药效，又能把他们迷晕的神药啊。既然配不出药，把自己耳朵堵上不是更简单？”
年长者冷笑了一声，语气诡异阴森，“你若想死便继续激怒我，我定会满足你的愿望，赐你最凄惨的死状。”
「咕嘟」一声，年轻人咽了咽口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强撑着说道：“我轻些，说不定他们声音就没那么大了。”
“得了，你赶紧去吧。”
封镜宁陷入沉思，影响药效？莫非他们在炼丹？可这与魔族有何干系？
脚步声渐行渐远，应是有一人离开了。
封镜宁绕到莫申前边，“我去看看。”说着走到拐角处，探头往里瞧。
洞穴内一座巨大的丹炉矗立其中，高度直达洞顶，底下焚烧的是某种不知名的亮晶晶的矿石。
火烧得很旺，果然不会冷。
四周摆放着十几排齐人高的架子，靠近出口这边的都堆放着一层层的灵草，另一侧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但并无气运的踪迹。
那名年长者在木架之间忙碌走动，挑选出了几株灵草和一瓶丹药，然后走向丹炉。
这时，「啊啊！！」凄厉绝望的惨叫声响起，在洞壁之间轰然回响。他被吓了个激灵，手中的药瓶「砰」的一声，应声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正在规划潜入路线的封镜宁也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开，可脚下左脚绊右脚，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朝后仰去。
“唔！”他连忙咬紧牙关，强忍着几乎冲出喉咙的惊呼声。
一声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叹息传入耳中，宽阔的手掌蓦然按上后背，助他稳住了身形。
封镜宁抬眼一看，正好看见莫申精致的下颌线，感受到背后熨帖的温软，意识到自己后颈枕在他肩上，正靠在他怀里。
他迅速往旁撤开，整个人几乎是跳了出去，结结巴巴地道谢：“多，多谢。”
听他没有应声，封镜宁自觉尴尬，连忙转移话题，说出自己的对策：“等他取药时，我们躲在木架后面慢些走进去吧。”
莫申眼神扫向右侧的入口，冷声问道：“为何要进去？直接毁了这地方不就行了？”
封镜宁摇了摇头，“后水镇出现‘七日封闭’已有十五年之久，仙宗来人都未能查出原因，这才放任至今。若不找出根本原因，抓住幕后指使者，毁掉再多的丹炉灵草都无用。”
“那我们抓住他们其中一个，审问一番？”
“这…”封镜宁何尝不想，只是…“我如今修为尽失，他们应是每四人一组，任何一人不见，其余人都能立即察觉。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保险起见，我们先自己调查一番。”
许是感受到他的坚持，莫申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
封镜宁听出年轻人的脚步声，加上愈发浓郁的血腥味，赶忙提醒道：“就是现在，莫申你跟我跟紧些。”
“好。”
趁着那年长者转头看向年轻人的瞬间，封镜宁带着莫申躲到了木架后边。
接着在年轻人提着血水桶走向丹炉时，两人放轻脚步，稳当慢行，终于顺利进了右侧的入口。
走过一截漫长的通道后，再度来到一处洞腔。
可封镜宁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愣在了原地，易容后细窄的眼缝都快瞪圆了。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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