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情况?”
洛景澈和安顺匆匆赶在路上,远远见到林霖正一脸焦急地候在原地。
“便让林大人给您细说吧。”
谈话间两人已走到林霖面前,林霖噗通一声跪下道:“属下无能!”
洛景澈沉声道:“起来说事!”
林霖声音沉痛:“属下自七日前便与将军断了联络。一开始属下以为将军只是赶路辛苦未及时回信,”
“昨日接了陛下的旨意,发了急报,收到了回复。”
洛景澈冷声道:“回复了什么?”
“是小将军身边的明良回的信,”林霖道,“信上说,他们一行于廊北与南芜接壤山林处遭遇大批山贼侵袭,如今他与小将军已分散开来,尚不知情况如何!”
洛景澈脑中空白了一瞬。
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山贼约有多少人?”
“信上说,是一群训练颇为有素的、小有规模的贼人,可能约有……几百人不等。”
洛景澈闻言,神色愈发凝重:“安顺,他此次出京是不是只带了数十亲兵?”
“……是。”
情况竟如此糟糕。
“……明老将军呢?信上有提么?”
“不曾。但老将军本就身体不好,若连小将军都联络不上的话……老将军恐怕……”
洛景澈闭了闭眼。
他以为能改变明老将军必死的结局,却不曾想那些人一计不成,后面还会有别的计谋来要他的命。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洛景澈倏然睁开眼,声音沉着而冷静:“林霖,听从朕的旨意,”
“即刻带着你手下五百御林军,前往廊北剿匪。”
“明老将军和明月朗,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霖神情一震,刚想高声应下,却突然回想起明月朗对他的指示。
‘……看护好陛下,寸步不离。不要让他受伤,也不要让他胡来。’
见他不应声,洛景澈蹙了蹙眉:“林大人?”
‘……他若出现异于以往的行为和举动,要及时汇报给我。’
……可是小将军离开的这段时间,自己给他传的汇报,却一封也没收到过回信。
思及此,林霖不再犹豫,坚声道:“属下定不负陛下所托!”
廊北山林。
山林深处,树木郁郁葱葱。林中深处,有数间陈旧小屋横于眼前。
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哀嚎遍野,不时还传来闷哼求饶声以及拳拳到肉的打斗声。
“将军,”一身家丁打扮模样的人上前来,却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批贼人共计三百三十二人,全部分批捆绑完毕。已审问出这批贼人的头目,您是否要见见他?”
被称作将军、一脸漠然地靠坐在破旧老屋外的,正是明月朗。
他一身轻装只稍稍沾上些许灰尘,发丝微乱,配上他刚才杀伐决断的惊人气势,有一种令人胆寒的隐隐疯感。
地上被扎堆捆得严严实实的贼人头都不敢抬一下。
“带他来。”明月朗声音有些哑。
三十多人对三百多人,但他们以全员几乎只受轻伤为代价,拿下了这场人数几乎十倍之差的打斗。
或许也称不上是打斗,算是他们单方面殴打,只是要打的人有点多。
看似是家丁,实则是副将的许世荣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推了几个看上去相对有胆识点的人,踉跄着跪在明月朗脚下。
明月朗淡声开口道:“装土匪都装不像,”
“还想来要我明家人的命?”
为首的那个身子剧烈一颤,牙关抖得作响。
他哪想过,他们三百多号人,居然会被这区区三十多人拿下?!
并且还是以极其惨烈的模样输得一败涂地,无人逃脱,甚至连消息都没法传递出去。
为首的张惘双手被牢牢绑在身后。他一言不发地垂眸躲过明月朗称得上冷戾的目光,咬着牙似是想从袖口中拿出什么作最后一搏。
在他手腕转动的一瞬间,许世荣双眼锐利如刀,一掌劈在他手腕处,力道大到几乎可以直接断骨。
“小将军,他想传信号!”许世荣厉声道。
明月朗踏着硬挺战靴,一步一步走到张惘的面前。
“想传什么消息给你主子?”明月朗一手扯住他的头发,一手如铁钳般扼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是想求救,”
“还是想告诉他,明将军根本不在这里?”
张惘想说些什么,可腕骨和下巴上的剧痛让他已经根本无法思考了。
……接这桩生意真他妈的倒霉透顶了!
明月朗盯着他的眼睛,手上骤然用力:“你主子是谁?”
“是谁,派你来暗杀明苍朔?”
张惘痛到头皮发麻,大叫道:“是……是一位在南芜的贵人派发的悬赏,我们,我们只是接了悬赏而已!”
“他是什么身份,我并不知!”
南芜。
明月朗双眸瞬间沉下来,浑身上下压抑不住的戾气。
他松开钳制张惘的双手,沉声道:“现在,你任务失败了,然后呢?”
……他这么狠绝,一定想要走他父亲的命,怕是还有后手。
“……若我们失败,后,后头,”张惘痛到难以呼吸,“还有千余人会进山围剿。”
一旁的许世荣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千余人?”
他看向面沉如水的明月朗:“……小将军,此人究竟是如何能调来千余人的势力?”
张惘神色灰败:“……我们只是雇来探路和暗杀的前锋,据说这位贵人在南芜同许多富商交好,愿意出钱供他豢养亲兵,这才会有此等规模。”
许世荣心中隐隐有了猜想,沉默退至一旁不语。
明月朗看向许世荣,果断道:“天黑之前,迅速撤离。”
三十人对上三百个花架子或许还有余力,但对上千余人,甚至是豢养的兵卫,与之硬碰硬只会找死。
许世荣凝重道:“是。”
手下三十余人训练有素地将这三百人分批次捆好,剥夺他们手里的武器和防卫,给他们套上麻袋塞上嘴,随即迅速靠拢明月朗,等待他的号令。
“我们唯一的优势,便在于将他们的消息暂时阻截了下来,导致后方军队目前还不知山林里情况如何,”明月朗将长剑入鞘,沉声道,“但他们不蠢。”
“里面迟迟没有消息传出,他们迟早会上山。”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立马脱身,且全身而退。”
“从现在开始,分散开来避免目标过大,迅速出山,明白了吗?”
“是!”
他们行进不过数里,前方探路的小兵赶至明月朗面前,额前薄汗涔涔:“……将军,下山的路被堵住了!”
明月朗面色一暗,单手握紧了腰侧长剑。
-
深夜,大内宫室。
自午后,洛景澈便总觉得头似有些沉重,总昏沉似有发热感。
他无意识地挽起袖口抓挠,却在指尖触碰到皮肤的那一瞬间顿住了。
……这是今日第几次想抓挠皮肤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垂眸去看,赫然发现自己手臂上肌肤已红作一片。
洛景澈迅速褪下衣物细瞧,只见身上大片大片皮肤通红一片,整个人已如同熟虾一般,十分诡异。
他心下骇然,刚想起身开口喊安顺,脑海中骤然一片天旋地转,让他不得不抓住桌沿来稳住身形。
……他发烧了。
为什么?怎会这样?
洛景澈努力回想,然而思来想去,却只有一事异常。
——是那件婚服!
他再次抬手用力将手边茶盏摔落在地。
候在门外的安顺听到动静迅速推门入内:“……陛下……!”
“您这是?!”
在安顺触碰到洛景澈的一瞬间,他皮肤的温度几乎烫手。
安顺大惊,忙搀扶着洛景澈于床榻上平躺。
“奴才这便去请太医!”
“……不可!”洛景澈猛地抓住他的手,努力维持最后的理智,寒声道,“去,去请明府,葛朗中……”
“婚……婚服……”
他说完最后两个字,竟是倒头昏厥了过去。
安顺惊骇之下,只记得掖好被角,慌忙起身向外而去。
他稳住心神,掐了灯关好殿门,却见是坤宁宫的小宫女来了。
“见过安公公,”小宫女声音脆生生的,“奴婢清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大喜之日,娘娘想请皇上去娘娘宫里呢。”
安顺面色平静:“皇上今日已歇下了,姑娘请回吧。”
“皇上歇下了?这么早……”清荷面露失望,她勉强笑道,“那好吧,多谢公公,奴婢退下了。”
安顺打发走了她,刚想出门寻人,却突然想到如今林霖竟也不在宫内。
……看来,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他唤来平日里伺候还算老实的几个小太监,板着脸吩咐道:“陛下今日难得歇息早,本公公现在奉陛下之命去寻采买公公核对明日所需物品。在此期间,谁来都不许扰到陛下,明白了吗?”
“是。”
安顺安排好人,面色凝重地向宫门处赶去。
往日有林霖在,侍卫多少会给他几分薄面。
只是不知今日,他是否还能顺利出宫。
正好是侍卫换班轮值之时,还有运货马车来往。角落处,齐公公一如既往地候在那里,看到安顺走来,他微微诧异,面色有些凝重。
安顺心下一沉。
新一批守在宫门的侍卫,个个瞧着都眼生。
齐公公过来迎他,低声道:“安公公今日要出宫?”
“只怕是……有些难办了。”
此刻宫门口运货马车多,安顺借以蔽身想趁机混上采买马车时,一侍卫如同鬼魅般现身身后,声音冷硬似有嘲意:“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安公公么?”
“公公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么会在这里?”
安顺顿时寒毛竖起,心脏跳如雷鼓。他镇定转身,对视上那侍卫的目光:“皇上要几样要紧的东西,吩咐本公公亲自来和齐公公核对,”他抬了抬下巴,面露冷色,“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过问?”
侍卫面色略沉,压抑着火气道:“既然如此,还请公公迅速交代完回宫伺候才是,莫要走远了。”
他冷笑一声退至一旁,人虽站远了些,目光却如鹰般时刻聚焦在此处。
……出不去了。
安顺一颗心仿佛沉入谷底。齐公公瞧他面色阴沉,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正在气氛极度僵凝之时,一运货少年似是不经意间路过,歪了歪头道:“公公,”
“您要的东西,我这儿可能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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