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庄园的医疗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舒缓剂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利维躺在洁白的医疗舱内,沉睡的面容终于褪去了苍白,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宁静。生命体征监测屏上稳定跳动的曲线,在此刻最能安抚阿比梅尔紧张的神经。
他坐在医疗舱旁,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利维身上,慢慢的逡巡,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对方脖颈上几近消失的浅淡疤痕。翡翠星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救援过程如同烙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当他冲破翡翠星那纸醉金迷的宴会厅,找到被当作“展示品”禁锢在舞台中央的利维时,他哥哥眼中那破碎死寂的光芒,几乎让他当场失控。
幸好,他赶到了。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无视了所谓的体面,将哥哥从那个魔窟里抢了出来。后续的麻烦?他不在乎。埃米特·斯图亚特被击碎了所有的体面,那又如何?
“哥哥,”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好好睡一觉,这里很安全。”
他小心翼翼退出了医疗室。门外,他的心腹护卫无声地行礼,眼神坚定。阿比梅尔微微颔首,没有多言,所有的嘱托早已安排妥当,他们会好好保护哥哥,不会有任何虫来打扰。
回到米勒庄园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帝星的虫造天幕模拟出绚烂的晚霞,流光溢彩,却照不进他心底,也暖不了他的心。书房内的书桌上,那本摊开的星图依旧停留在格朗星域那一页,美丽的星云图片此刻看来是那样的讽刺。
短暂的冲动和愤怒过后,更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漫上。救回利维,只是第一步。只要那该死的婚约还存在,只要米勒家族与斯图亚特家族的联盟还需要维系,利维就永远无法真正获得自由。今天能救他离开翡翠星,明天呢?下一次,那个废物雄虫又会用什么手段来折磨、侮辱他的哥哥?阿比梅尔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染上了茫然与无措。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阿尔?”伊诺克·米勒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阿比梅尔深吸一口气,将一切心绪掩埋,重新挂上笑意盈盈的面具。“雌父,请进。”
伊诺克推门而入,他今日穿着一身较为居家的服饰,少了几分身为米勒家主的威严,多了几分属于雌父的柔和。他目光扫过阿比梅尔,最终落在书桌那本星图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心疼。
“利维怎么样了?”他走到阿比梅尔身边,习惯性地想揉揉雄崽的头发。属于阿比梅尔的护卫队被调动,身为雌父的他怎会不知,只消片刻,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哥哥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只是精神上的创伤需要时间。”阿比梅尔没想过此事能瞒得住家虫,语气疲惫而又心疼,“雌父放心,我会照顾好哥哥。”
伊诺克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阿尔,关于翡翠星的事……”
“雌父,”阿比梅尔打断他,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直视着伊诺克,“事情我已经做了,后果我会承担。斯图亚特家若有任何不满,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伊诺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他的小雄子已经长大了呢,他依旧美丽、温和,会在自己面前撒娇,但那双眼睛已经开始变得坚韧。是了,从他为了利维的婚事第一次激烈反对,甚至与克莱尔冷战开始,他的小蝴蝶就在悄然蜕变。
“斯图亚特家那边,你雄父和我暂时还能压制。”伊诺克笑了,这是他的孩子啊,除了妥协,他还能怎么办呢,“安德森总长是个明白虫,至于沙利文和埃米特……跳梁小丑罢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不过,虫巢那边,有了新的动向。”
阿比梅尔眉梢微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
伊诺克从随身的光脑中调出一份资料,投射到空中。“这是与你匹配成功的雌虫,他叫塞西尔,是军部的少将,你看看。”
虚拟屏幕上,出现了一名军雌的影像和详细资料。墨色的笔挺军装上挂着属于少将的肩章,那是他身份的象征,蔚蓝色的眼眸冷静而锐利,五官张扬美丽。资料上清晰地标注着:基因等级2S,平民出身,战功赫赫,被誉为军部新星。
阿比梅尔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又快速扫过其履历。
“塞西尔少将……”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秀美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我看了,雌父。我觉得很满意。”
伊诺克有些意外于他的平静,“你……不再多考虑一下?这位塞西尔少将虽然能力出众,但出身毕竟……”
“塞西尔既是少将,又是少有的2S级雌虫,我认为,他可堪为我的雌君。”阿比梅尔抬起眼,看向伊诺克,“雌父觉得呢?”
伊诺克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的勉强或委屈,却只看到一片平静。他心中滋味复杂,既有雄子长大的欣慰,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他走上前,最终还是轻轻揉了揉阿比梅尔柔软的金发。
“我的雄子已经长大了,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雌父会支持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无论如何,按照礼节,你该在婚前与塞西尔少将见一面。”
“那是自然。”阿比梅尔微微颔首,顺势依偎进伊诺克的怀抱,眷恋地蹭了蹭,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需要庇护的小虫崽,“谢谢雌父。只是这件事,恐怕还要麻烦雌父和雄父为我安排。”他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与赧然,“或许……我该去问问雄父的意见?”
伊诺克哪里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既想寻求雄父的支持,又对半年前的争执心存芥蒂。他点了点阿比梅尔的额头,语气带着宠溺的嗔怪,“淘气。你的雄父十分想念你,因为利维的婚事,你都半年未和他见面了,难道还要继续置气?雌父知道阿尔与利维亲近,可是,只有这样才能与斯图亚特家族维持亲近的关系,我……”
“可是雌父,您是知道的,那个雄虫一点也不好,他只是一只徒有A级基因的废物,甚至他在与哥哥结婚之前就已经有了数不清的雌侍,您难道没有看见吗,哥哥回来时藏在衬衫下的伤口,他甚至都不许哥哥自行治愈伤口。”阿比梅尔的贵族仪态荡然无存,他握紧了拳头,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的哥哥,明明马上就能去看他梦寐以求的星海了,就差一步。”
伊诺克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半蹲下身,与阿比梅尔平视,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我亲爱的小蝴蝶,我的阿尔,雌父知道你很心疼利维,我也很难过。可是阿尔,我们需要有军方势力的支持,不是埃米特·斯图亚特,也会有别的雄虫,无论是哪一个,结局都是一样的。”这是身为贵族的无奈,也是身为雌虫的悲哀。
“可是雌父,为什么不能让哥哥自己去挣军功?让哥哥自己成为我们可以倚靠的力量,不是更好吗?”阿比梅尔追问,眼中带着一丝不甘的倔强。
阿比梅尔永远不会忘记从前哥哥说起星海时的眼睛,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双眼睛啊,都说光明闪蝶的双翼是最美丽的存在,可是他觉得,那时哥哥的眼睛,要比他的双翼更加美丽,那里面承载的,是一种从来没虫教过他的东西,哥哥说,那叫梦想。
伊诺克看着儿子清澈却执拗的眼睛,心中苦笑。他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实往往比理想残酷得多。“傻孩子,”他揉了揉阿比梅尔的发顶,轻轻叹息,“你还小呢,有些事,等你再长大些,自然会明白。”
阿比梅尔仔细地看着伊诺克的眼睛,在那双与利维相似的翡翠色眼眸中,他看到了无奈、心疼,以及一丝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他最终失望地垂下了眼睫。
“对不起,雌父,我太任性了,让您伤心了。”
“没关系,我的阿尔,雌父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伊诺克将他拥入怀中,心中一片酸软。伊诺克如何不知道小雄虫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并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的,他们的婚事并不仅仅关乎他们个虫,更多的是家族的利益,以及与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雌子有一个好的归宿,看着他受折辱,他如何不心疼。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雌虫的命运……我们早就清楚。”伊诺克不想让自己一直保护在羽翼下的小雄子知道太多的烦心事,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笑着安抚他,“小阿尔,不要再生你雄父的气了,他很想念你,他的随侍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了。”
阿比梅尔靠在伊诺克肩上,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雌父。请让巴顿叔叔稍等片刻。”
伊诺克欣慰地拥抱了他一下,然后起身离开了书房。
门被轻轻合上。
在伊诺克离开之后,阿比梅尔的视线久久不能离开书桌上打开的书籍,书籍介绍的是美丽的星海,这一页正讲到格朗星,阿比梅尔用手抚摸着这颗美丽的星球,就像看到了哥哥的眼睛。
“哥哥,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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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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