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白卫衣，他双手抄着口袋，吊儿郎当地迈着外八步，从酒吧的楼梯往上走。
楼上竟然是戏剧院，内部空间不大，最多能容纳两百来名观众。
环顾四周，装饰陈旧，洛可可的卷花浮雕时有剥落，聚光灯下的舞台上，暗红色天鹅绒幕布显出多处褪色痕迹。
表演还没开始，他往后台走，众人都在布置舞台，只遇到几个化妆完毕的女孩子，很快找到了休息间。
他敲了几下门，又大声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点开手环通信器，看了看时间，只能拧动门把，走了进去。
“谁？是谁？”休息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警戒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好像走错了，不好意思哈。”在女孩子狐疑的目光中，他挠挠后颈，打哈哈地走了出去。
不会是小偷吧？女孩子赶紧检查包里的东西，却发现一条镶嵌祖母绿的古董项链。
“这是……”女孩子攥紧了古董项链，两条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她抬头朝门口望去，那个年轻人早就不见了。
“柒，有急事，有幅名画被偷了，手法跟那个黑桃7很像。”通信器那边的大烟嗓说，又顿了一下，“现场也留了纸牌，怎么消失了半年还会出现？鉴定科的人说也可能是模仿作案，已经开始对附近排查了。”
“我尽快赶到。”柒转身走到酒吧门口，抬手要推门出去，门却先一步开了，迎面涌入几个慌张失控的人。
“杀人了，快救命啊！”一个中年女人发疯似地大喊着，扩散的瞳孔里满是恐惧，店里嘈杂的空气霎时安静下来。
柒继续往外面走，那个中年女人好心知会了一声。但是此刻临街的窗户被子弹横扫而射，玻璃分崩离析的声音淹没了她的话……
伍六七走出戏剧院，眼前的楼梯间没有灯，黑黢黢一片，酒吧那头聒噪热闹的音乐和人声传到这边就冷了。他迈开腿下了楼梯，绕到酒吧的后门出去。
才踏到外面的巷子上，背脊蹿起寒意，伍六七就感觉到杀气骤然逼近，扭头躲开，一道疾风划过侧脸，只听铮然一响，子弹钉入身后墙壁里。
在狭长幽暗的巷子里，数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到四周，形成了包围圈。
伍六七眯起眼睛，微微弓身，凝神聚气，剪刀极速旋转逼退他们。他脚下发力扬腿扫去，踢倒两个敌人，又一脚踹翻垃圾桶，剩饭烂果酒瓶漫天乱飞。
他找准时机，拔腿就跑，身后枪声持续不断，无数呼啸的子弹在他身边的空气破开尖锐的通道，有几次甚至擦着身侧飞过去。
幸好他速度够快，才没有被打中要害，很快就逃到了大街上。
那些敌人却紧追不舍，不管不顾地朝行人开枪，瞬间尖叫声响起。人们像炸了窝的蜜蜂那样四下奔逃，或者蹲下身子抱住了脑袋，或者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遮蔽物。
伍六七瞧见人群之中有个哭泣的小孩，子弹也近在咫尺！
他单膝跪就地一个跟头过去，横臂挡在小孩跟前，聚神控制剪刀格挡子弹，然而感觉到左肋下一阵剧痛，子弹撕裂血肉，搅得里面模糊一团，血管崩断，身上骤然裂开了口子，一汪鲜血喷涌出来！
……
半空中一道利落的弧线划过，伍六七接住回旋的剪刀，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扭头撤离现场。
走了一段路，伤口疼痛不已，短短几分钟，密密渗出的汗落下脸颊，和血已经湿透了衣服，身上却在发冷，仿佛浸入深渊似的冰水里。
血在阴暗的巷子里并不显眼，但是刺鼻的腥味掩饰不了。
伍六七瞳孔失神地紧缩，全身肌肉绷紧，伤口附近的皮肉神经性地抽搐。
他缓了一口气，背靠着墙坐了下去，眼皮子都是沉重的，疲倦感铺天盖地席卷了四肢百骸，压得他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脚步声，稍微清醒过来，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挺拔剪影。
他眯起眼睛，模糊地辨认出那是谁，想扬起嘴角，打个招呼。
衣领就被一把揪住，面前这人死死盯着他，抿紧了唇，眼里复杂的光一闪而过。
目光太过锐利，简直不能对视。阿七往后缩了缩，却发现身后就是墙，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最终把嘴一咧，挤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啊，靓仔。”
空气沉默了半秒，那双清冷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亮得瘆人。
阿七注意到他眼底的涟漪，就像是阳光下破碎的粼粼湖面，却很难透过层层涟漪看清水下的各种情绪。
揪住衣领的手收紧了力道，阿七往下瞥了一眼，下一刻就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
他的一条胳膊绕过柒的脖子，被架在肩膀上，柒半扶半拽地拖着他往走。
扯到伤口又是刺骨的疼痛，阿七咬着牙忍下，等着那疼过去，眯着一只眼望向柒，“喂，靓仔，你要带……嘶……带我去哪里，要抓我冲业绩？”
柒拧起眉，“带你去医院。”为什么这家伙伤成这样，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不能去医院。”阿七费力地揪住柒的衣服，“我诈死后……身份注销了。”
柒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阿七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几乎把他的白卫衣换了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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