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你最近有点怪怪的。”可乐瞅着阿七，瞧见阿七带了疑惑的目光，她低头想了想，“说不上来，就是怪怪的。”
阿七大喇喇地坐在长椅上，睁一双死鱼眼，心不在焉地望着天空，“大人也是有大人的烦恼，小孩子是不懂的。”
可乐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是不是酒吧要倒闭了？看你都没什么生意，倒闭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个小丫头到底多希望他的酒吧倒闭？
阿七无奈地望向可乐，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是虚拟的，会怎么样？”
“那有什么不好的，血肉苦弱，数据飞升。”可乐想也不想地回答道，理所当然，语气轻快，然后她又纳闷起来，“难道我们生活的不是真实世界吗？”
“我就随口一问。”阿七脑门滴汗，连忙打哈哈，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冰淇淋车，“你看天气那么热，要不要吃冰淇淋啊？这次我请客。”
蓝天白云，广场上人来人往，阿七付完钱，骤然感觉到周围的声音一静，他抬头望去，所有行人的脸都模糊不清……
“刺啦——刺啦——”凭空响起了耳鸣，像混乱的潮水灌入脑海里。
“阿七？”可乐伸手在阿七眼前晃了晃，阿七才回过神来，再一看，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夜色绮丽，霓虹流光，绚烂辉煌，头顶全息投影的虚拟歌姬露出甜美的微笑。
阿七独自一人，走在灯光迷离的街道上，点了根烟，烟雾缭绕。
脚下的阴影被灯光拉长，他走入一家义体店门。琥珀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上，涂着蔻丹的手执一支烟杆，媚眼如丝地斜睨过来，“客人，要买什么？”
阿七扬起嘴角，吊儿郎当地招招手，“靓女，真相要多少钱一斤？”
……
等阿七走出义体店，就瞧见柒早就在门口等着他。或许听到声音，柒扭过头，灯光落下来，勾勒出周身轮廓。
阿七笑得见牙不见眼，上前探手搭住柒的肩膀，故意问道：“靓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柒没有回答，只是说：“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话，阿七双手插着口袋，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高楼，却像透过城市璀璨的夜色，仰头望向更深处。
“靓仔，其实我都知道了。”
数不尽的飞行器绕着高耸的大楼，就像海底游弋的鱼群。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阿七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柒眼瞳骤然扩大，猛地转头看向阿七。
阿七站定脚步，侧过脸，收敛笑容，“靓仔，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相遇的？”
“……”柒没有作声，直视着阿七。
这个人近在咫尺，他就站在那里，熠熠的灯光仿佛是他的背景。
柒还记得他在孤儿院初次看到阿七，下雨天的屋檐下，那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小小身影。
当然也记得出事的那个雷雨夜晚，飞船带着一身熊熊烈焰，擦过大厦楼顶，坠落于人工湖里。
在这之后，他拿阿七给的钱，买情报，杀掉组织的首领，然后创造了这个虚拟世界。
他凝视着眼前这张脸，即使是虚拟的，他也甘之若饴。
“也该醒了……”耳边飘来一声叹息，仿佛是最后一片残雪，还没有落地，就融化于空气中。
世界在崩塌，在褪色，在瓦解，一切被疯狂地卷入漩涡中……
意识逐渐回笼，柒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
发现他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身处一间昏暗的实验室，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子仪器，导线和传输线宛如藤蔓在半空中交缠，数量多得惊人。
他站起身，避过那些导线和传输线，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扇机械门前，卡扣严丝合缝的门上下开启。
带了潮湿水汽的冷气扑面而来，从每个毛孔钻进皮肤里，就像整个人浸泡在冰水里。
他来到一间冰冷的实验室里，一扇巨大的光屏散发着荧蓝色的微光，照亮了他寂静的身影。
一只巨大的玻璃容器和各种精细的机械映入眼帘，颜色诡异的发光溶液冒着泡，就像让人毛骨悚然的深海。
他望向玻璃容器里，玻璃上倒映着他模糊的影子。
但依旧可以瞧见里面悬浮着一个人，那张脸和他十分相似，就像镜子的两端。
……
科技远没有虚拟世界那么先进，不能抽取出人的意识，也只能连接两个人的意识。
那个虚拟的世界是结合阿七与他的部分精神空间创造出来的，但会封锁他们之前的一切记忆。
因为一旦发现那个世界是虚拟的，潜意识里否认它的存在，世界会重构，开始新的轮回。
为什么这一次虚拟世界崩溃了？
柒蹙眉盯着溶液里人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渐渐卷了起来。
光屏突然熄灭，亮起，熄灭，又重新亮起，似乎按照某种节奏。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摩尔斯电码。
那组摩尔斯电码传送来一句话：“快醒来，我们都还活着！”
一阵劲风呼啸过脑海，无数的记忆被卷上半空，雪片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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