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火红色的悬浮车停到医院的门口，医生带着一群戴着口罩、穿着围裙的小机器人把车团团围住，小机器人将伤患抬出来，搬到准备好的推床上，七手八脚地给他做检查。
“到了，我的车可是第六区最快的。”梅花十一从车上下来，站在一边，回头对身后的人说。
那人抬起眼看了看梅花十一，丢下一句“谢谢”，迈开步子，追上去。
“是我们该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们还不一定能等到局里的支援。”
柒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推床上的伤患。
“帅哥你不用那么担心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没有伤到心脏和大脑，总能救活的。”梅花十一随口安慰了一句，话还没落音，人已经走远。
望见他步伐有些奇怪，腿似乎很僵直，好像小时候玩的木偶，不过梅花十一也没有多想。
柒一路紧跟，亲眼瞧着推床进入了手术室，红灯亮起，大保很快也赶到了。
“阿七出了什么事？”大保抽着雪茄问。
“子弹贯穿右肋。”
路过的小机器人深深鞠躬，提醒道：“抱歉，先生，这里禁止抽烟。”
大保闷闷地将雪茄碾熄在垃圾桶上面的烟缸里。
等阿七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大保一双鸡眼已经熬得血红。
又守了一会儿，大保看看时间，拍拍柒的肩膀，就离开了。
早上的阳光照入病房，阿七睁开眼，麻醉药效已经过了，他疼得直哼哼。
那疼好不容易才消停下去，阿七抬眸瞧见柒坐到床边。
柒不作声，直愣愣地望着他，眼神里有一丝别的情绪。
为什么他这样看着自己？那种感觉，却比被类似摄像头的冰冷眼神审视，更加别扭。难道他的帅气连仿生人都招架不住了？
“还是很疼？”那双眼深邃得可怕，他说话的声音却很轻很沉。
阿七发现他的眉毛拢得死紧，看着那种有些担忧的神色，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阿七想说话，可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努力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最终只能摇了摇头。
柒思考了一下，拿起水果刀，以及床头柜上的一颗苹果，开始削皮。
他这技术确实厉害，一直削下去，愣是没断。
摆盘也好看，每一块果肉切割得格外均匀，两头弯弯，好像月牙，顺时针摆了一圈。
柒拿牙签叉了一块，递到阿七嘴边。
“……”阿七炯炯有神地盯着那块苹果。这种投喂方式真的不会出事？
就算说过什么“我是直的”、“我对梅小姐是很专一的”，阿七还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幻象里的事，老脸一烫。
“你不吃？”柒疑惑地看着他。
阿七点点头，见柒又要投喂，他用手接过。
不得不说苹果真好吃，不愧是几十块一斤的昂贵水果，阿七很快就全吃了。
……
到半夜，半睡半醒之间，柒发现阿七在不停翻身，睁眼一看，立即检测出阿七体温超过人体正常数值，伸手去一探，竟是火热得灼人。
上了药的地方虽已不再流血，周围肌肤却鼓起来，红肿一片。
柒准备去按铃，通知医生，刚一动，就被一只手揪紧了袖子，听到微弱而沙哑的声在说：“水……”
“我去倒水。”柒抚着他的额头，拿出设定里都不存在的温柔语气对他说话，取过安放在一旁的消毒毛巾，盖在他头上。
医生开了一些药，阿七吃完就发汗，身上汗津津的。柒给他换衣服，顺便换绷带和药。
上药时，他唇色泛白，额际的汗一颗一颗地掉，不住地吸着气，梦呓般地小声喊着：“草，好疼……”
“……”真是在梦里也不忘记国骂。
在梦里，他感觉全身就像火烧一般，喉咙里又干又痛。
有人从身后搂住他，搂得紧紧的，体温很低，恰好中和了这滚烫的温度。
等阿七醒来时，正是傍晚时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像岩浆一样肆意喷发，将整个天空都烧灼成耀眼的橙红色。
大保带小飞来看他，小飞扑着翅膀，飞到他枕头边上。他抬手摸了摸小飞，对上那双圆溜溜黑黝黝的眼睛，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保见阿七还挺精神的，心里一松，但嘴里嘟嘟囔囔着责怪的话。
“你个衰仔，平时也不是挺精的？打不过就跑啊，你要逞强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
“呃，大保，我想吃牛杂。”阿七慢慢撑着自己坐起身，干笑着说。
大保看了阿七一会儿，最终无奈地说：“牛杂是吧？那我先走了，明天带给你。”
大保和小飞离开病房之后，柒默不作声地坐到床边。
阿七头上包了几圈绷带，脸上贴着几片创可贴，配上那张漫不经心却苍白的脸，显得颓唐，还有一点……可怜。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又帅了？”
柒：“……”伤才稍微好些，这个人又开始嘴贱。
“嘿嘿，这是羡慕不来的，毕竟我这种绝世靓仔可遇不可求，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阿七伸长手臂，去搭柒的肩膀，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疼！”
“受伤了就别乱动。”柒赶紧扶住阿七的手臂。
“放心，我没事，死不了。”阿七抽回手，安静搁在床边，后仰靠到枕头上，小幅度地摆了摆另一只手，“谢谢你和大梅小姐了，要不是你们，说不定我就领便当了。”
……大梅小姐？梅小姐的姐姐当然就是大梅小姐。按照阿七清奇的脑回路，他当然是这样想的。
不过唯一的听众没有吐槽的意愿，柒半垂着眼，沉默地攥紧了拳头。
必须补充钛液，这样下去，根本不能保护眼前这个人。
“喂，柒？”
听到声音，柒立即抬眸询问般地看向阿七。
“别想太多，我受伤又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那个四眼仔太狡猾了，居然暗算我。不过他的笔记本和照片还在我手里……嘿嘿嘿！”阿七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什么诡计，笑得奸诈又猥琐，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柒不知道阿七在笑什么，也没有问。
阿七有点无语，这只靓仔实在太闷了。
幸好病房里有电视不至于太无聊。大多数家庭都是全息投影电视，相比之下，这台电视够复古的，是扁平的嵌入式液晶屏，屏幕上正在播新闻。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说：“黑田家秘密建设的地下城于今日凌晨遭到警方的排查，因为贩卖违规药物等三十一条罪证，目前地下城已被警方封锁，黑田家对此还没有任何表态。”
这次的事闹得很大，即使毫无危机感的阿七，也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中午大保带着牛杂过来，听阿七说了一遍昨晚在地下城发生的事，立刻跳脚大叫道：“那些黑心条子这么扑街，你们被利用了！”
其实阿七也稍微品出味来，只是他没有往这方面想。
大保把两只鸡翅膀交叉在胸前，思考状地沉默了一会儿，“要是东瀛人迁怒你们，怕是凶多吉少，不如先回第十区避避风头。对了，带小飞一起回去。”
“回第十区？”阿七愣了愣，其实他一直很想回去一趟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高兴不起来，“那大保你呢？”
“这边有事，我暂时走不开。”大保含糊其辞地说，岔开了话题，“阿七，先把那碗牛杂吃了，再放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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