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很长。
狂风呼啸的原野上，柒和哥哥都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前面。
枯草在利刃般的风中破碎，紫黑色的天空慢慢沉了下来，笼罩万物的穹顶中一颗星星也没有。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
“虞？”是和平时一样的温柔的声音。
哥哥转过身，那个背影僵硬的柒也慢慢扭头看了过来。
两双流着血泪的空洞的黑眼睛，同时盯住了她。
已在房内将自己关了三天。虞终于推开门。阳光明媚，今天的天气像前几天一样晴朗。木门吱嘎一声向两边滑去，她一低头，在脚前看到了一堆彩色的糖果，和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
虞认出这是哥哥上一次带回来的糖。鼻子一酸，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怀里。捡起纸条一看，上面的字迹是柒的。
*阿虞，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来，又什么时候才肯见我。我对嵩犯下的错，没道理让你来承担。组织的高层说，过几日会有一位大人来见我。那个任务没原本思量得那么简单。
字条有几处墨迹模糊，边角尽是被手指揉搓的痕迹。虞站在门口读完了这寥寥几行字，又呆立许久，眼前浮现出柒小心翼翼写字的模样。
她这才下定决心一般跑向院外。
她先去了柒被分配到的居所。
没人。
单独拨给他的训练地。
空着。
虞捏紧拳头，使了几分力气，脚尖一点就展开轻功，上了房。
柒正站在前几日他们分别的地方，神色复杂地看着远方的某一处。见虞来了，神情变换间颇有些尴尬与惊喜。“你肯出来了？”
话一出口，才觉着不合适。但虞没在意。她三两步便跑到他近前，先是细细地打量了柒一番，才开口。“瘦了。”
柒愣了一下。
下一秒，虞主动抱住他，轻轻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那天，我不该的。
一个失去了至亲之人，一个失去了一同长大一同成长至此的战友。千言万语，皆消解在了这一抱中。“哥哥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吧？”
就像那年大雪纷飞，世人皆赞瑞雪如此，定有丰年，无人在意街角瑟瑟发抖的双孤。刚失去父母时，便是意志坚定的哥哥带着她流浪，用决断撑起了这一个小家。
连后来他们因体质特殊而被青睐，因此双双进入组织接受训练，为未来能成为刺客做准备，也是一样。
虞脸色平静，抬起头，看着费尽心思将疲态藏于眼底的少年。
“嵩是保护了我。”干巴巴的六个字，柒的第二次回答。
“我了解他。”虞打断他不自觉又开始的自责，“因为你是他想要保护的人。”
灯灭了，那一团光却不会散。但死者不会希望这一团火，会在某个时刻过后，长长久久地炙烤着生者。
此，非嵩本意。
以后，他们还会遇到更多更难的事物横亘在路前。黑暗面，他已见够了，也深知人心中，有一信念是多么重要的事。非为生或为死，那一刻，嵩只是单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而已。
他一直把柒当弟弟看待。
这点，她也是明白的。
“柒，”虞牵住面前的黑发少年，粲然一笑。“我们永远记着哥哥，在紧要关头，能因为他而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柒看着少女怔愣，不发一言。活下去的信念，是啊，这就是嵩最后没有告诉他的话...
柒，你要，一定要，活下去！
“——就好了啊。”她的尾音微微颤抖，眼圈又红了。
柒慌张起来，左手圈紧了虞的肩膀，右手下意识朝怀里掏糖，却一颗都摸不到。
虞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
嵩知道自己因为保护柒而死，一定会让两个人难过，但紧要关头，更多的话却说不出来了。毕竟时间过去不长，走出来很难，现在的虞和柒也只是能刚刚好理解哥哥的意思而已。但即使是这样，也已经好受很多了。
一生都无法释然的话，我也是能够理解他们的。
*
短更，下章会肥，因剧情需要所以分成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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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First Round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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