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支灵力箭从侧面射来,我听到风声疾速避让,束起的长发被一割两半,脑后一轻,头发散落,我怒极回首,被割断的发丝被火焰热浪烘托而起,飘在颊边,轻柔抚过。
与这发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笔直锋利的箭,斜插在地面上,尾羽尚在微微颤动。
我迅速避到鸟居柱子后,看情况短时间内没有第二波袭击。
单手抚上鹤丸的刀柄,想了想,还是没有将他召唤出来。
这是我家族内部的事情,没必要把脱离尘世的付丧神牵扯进来。
“笃!”带火的箭矢扎在鸟居上,灼浪突兀卷上我的脸颊,这接近挑衅的一箭无疑是想挑起我的怒火,然而此刻敌暗我明,我更是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贸然现身恐怕会落入陷阱——以有心算无心,我绝无胜算!
当机立断,转身就逃,借助层层叠叠的鸟居作掩护,不断有箭矢落在我脚后,投石从天而降,砸在鸟居上,有几根柱子被压塌,吱吱呀呀向前倾倒,跑了没几步,面前的路便被隔断,进退维谷,鼻端嗅到树木也一起倾倒的断口处散发出的草木香气,后退一步,便是一枝箭矢擦过臂膀,轻嚓一声,振袖划开口子,鲜血溅上白帛。
枪声炸响在身侧,我讶然回首,在身后尚且完整的鸟居作成的长而赤红的通道之下,我看到一名持枪付丧神,他的身后,站着分家的一位小姐——亲手刀解了压切长谷部之后销声匿迹的那位小姐!
“藤原熏!”我忍着颤抖和不安,撑起架子厉斥,“你们要推翻本家吗!”
“我们已经做到了。”她轻轻淡淡开口,拂了拂衣袖,“腐草,加入我们如何?”
“父亲和母亲,还有藤野老师,在哪里?”
“还活着。”她向前迈了一步,我不由自主按上刀柄,她看到我的举动后露出讥诮的神情,“想靠赝品战胜我么?”
赝品?
“可悲的本家,被政府驱使,居然对历史的真相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她低喃,随即抬眸看我,“腐草,你还没有完全被驯服,加入我们**联合军,我会告诉你真相。”
“别开玩笑了……”我握紧拳头,“谁要……谁要加入伤害我亲人的组织!”
“伤害你亲人?”藤原熏立于那里,背后是燃烧的屋宇,红色鸟居将影子投于她身,夕阳西下,天边火烧云也和她身后的火焰一同升腾,浓烟攀爬上天际,牵扯着暮云,衬着她放肆的笑意,我脑中似有轰鸣。
她开口道:“是你的亲人先伤害了我,伤害了长谷部!”
“将他刀解的人不是你吗!”
“笑话!”她冷然打断我的话,眼中有凄厉又寒冷的水光,那一瞬我透过她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冷淡而又高雅的分家小姐,但她口中吐出的话语却令我如坠冰窟,“我自请除籍以换取他的一条性命,结果等来的是他暗堕破碎的刀身!腐草,你真的了解表象背后的真相吗!你明白档案和报告里没有写出来的血腥吗!”
暗堕……暗堕……
刀剑,真的会暗堕吗?我所学习的知识里,没有一丝一毫提及过,我也只是在第一次审神者聚会中,听人当笑话般提及。
“暗堕……真的存在吗?”我不由得疑惑。
“你想过,时间溯行军是怎么来的么?”她轻声道。
最初的时间溯行军,是怎么来的?
“熏,为什么还不出手!”男声从头顶传来,我抬首,一名分家的审神者蹲在鸟居上,低头冷冷看着我。
藤原铃也,现任三十多名藤原家出身审神者之一。
“她也拥有一座本丸的力量,而且你看她的佩刀,是鹤丸国永。说不定能成为我们的力量。”藤原熏解释道。
“我们不需要本家的人!你不动手,那就我来!”铃也说完从高高的鸟居上直接跳下,腰间太刀出鞘,下一秒已近在眼前。
——会死!
“锵!”铿然双刃相击,我的面前落下一片雪白衣袖。
鹤丸国永,不经我的召唤,擅自出现了。
“哈哈,这样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吧?”
他背对着我,将对方的刀架开,随即收刀入鞘,回身张开双臂将我横抱起来,侧身闪进了一旁的树林,留铃也和熏在原地怔愣。
我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景色骤变,只有深浅不一的树干在眼前飞速闪过,我注意到他在迂回下山,惊魂甫定之后,慢慢升起了疑窦:
“你怎么这么熟悉路线?”
“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刀啦,很惊讶么?”他眯眼笑了。
“……”我没有回答。
本家山上布有结界,轻易无法走出,在这里一切常识都派不上用场,如果只认准一个方向,一定会迷路。
上山和下山都必须从鸟居穿过,只有那里没有任何陷阱和迷障,而除了鸟居之外的森林里布下的迷障,即使是灵力强大的审神者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只有本家的人才知道正确的路线,而那条路通向的是一处秘密的传送阵,可以回到自己的本丸。
熏和铃也深知这一点,才没有追来。
“……为什么,你能自己出现?”我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我不是你用灵力召唤出的刀。”鹤丸的回答与之前毫无二致。
“你,到底是谁的刀?”
我轻声道,不自觉攥紧了他的衣襟。
他的手和怀抱都很冷,应该说付丧神的体温普遍都偏低。
此时他的体温令我混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隐隐觉得,是时候和他摊开来谈一谈了。
“我是藤原紫的刀。”他这样回答。
——意料之中,真是,意料之中。
姐姐的刀。
因为是姐姐的刀,所以从一开始就在本丸里,也因为是姐姐的刀,所以跟我之间没有灵力链接,他经常从本丸消失,也许和我一样是在调查姐姐的事情,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你都记得,为什么其他刀不记得?”
“抱歉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请等一等吧。”
他对我眨了眨眼,又扬声道:
“到了,我的主人。开启传送阵,回到本丸吧。”
我从他怀中跳下,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地藏前,单手凝起灵力,按下——
脚下亮起巨大蓝色阵法,倏忽骤缩。
踏入本丸的门时,我听到了压切长谷部充满关切的询问:“主!您怎么负伤了?”
他守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主人受伤了吗?”刀剑们纷纷跑来,药研开口道:“大将!请允许我为您处理伤口!”
我手臂上的枪伤痛得难受,微微点头,在刀剑的簇拥下,被鹤丸搀扶着进了房间。
虽然负伤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看到有这么多人——或者说刀,打心底里关心和担忧着自己,那份心意是很动人的。
我硬撑着挤出一个微笑:“这里有药研就够了,其他人去做自己的事吧。”
短刀们还是闹哄哄地挤在房间门口,被长谷部软硬兼施地弄走了。
药研关上房门,取出了医药箱。
“可能会有点痛,请大将忍耐片刻。”
他垂着眼睛,用剪刀将我手臂处的布料剪开,小心地掀起已经与皮肤粘在一起的染血的布料。牵动伤口,我蓦地闭紧了眼,握紧双拳,强忍着直冲脑壳的钝痛。
“大将,可以的话,请与我讲一讲这次遇到的事情吧,也可以缓解疼痛。”药研提议道。
可是我根本不想提起。
我该怎么将家族覆灭,同胞背叛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我该用什么表情告诉药研,我的家人受制于人,而敌人拥有付丧神的帮助?
我该怎样对我的刀剑开口,让这些本该专心与时间溯行军战斗的神明,牵扯到俗世的争斗中去?
思虑一时间竟压过了疼痛,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流箭与火光,建筑物在高温下噼啪作响,横在我面前雪一样的刀刃,还有我生死不明的亲族。
“大将?大将?”
药研沉稳可靠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慌忙抬头看他,他定定地注视着我,一直充满自信、光彩流溢的漂亮眸子里,罕见地带了些担忧:
“为什么露出这样沉重的表情?”
我沉默着,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渐渐暗淡下去的辉光。
他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顿了顿,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道:
“大将,基础的包扎已经好了,但是最近一个星期请不要让伤口碰水,睡觉的时候也要注意姿势。”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看向我的双脚。
我是盘腿坐着的,之前为了能快点穿过鸟居,我踢掉了木屐,此时被他的目光提醒,才发现脚底有许多掺着血和泥的细长伤口。
“失礼了。”
他不等我说话,果断用一边挂着的干净毛巾蘸水敷上了我的脚,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脚腕,轻柔地擦拭着污泥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刘海。
“药研……”他这样的细心与关照,反而令我感到一丝不安——一些从前看上去理所应当的互动,现在竟让我无所适从。
我记得,曾经的藤原分家,也是这样向本家宣誓忠诚,无条件地供本家驱使……
可如今——
“什么事?”他抬头看我,一时间两个人靠得极近,我望进了他紫色的眼睛里。
“我……”刚开了个口,就听门外传来长谷部压低的声音:“主,有客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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