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将,既然是作战的话,有什么计划吗?”药研体贴地将话题绕了回来。
“嗯。”我点了点头,“我能通过与长谷部之间的感应找到对方的根据地所在,同时,对于对方的战力,我有一个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话,我们这次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件事,否则,就只能拜托你们出手了。”
我顿了顿,继续道:“这次,我想赌一把。”
“意思就是说,我们是你的后盾——吧?”宗三左文字轻声问。
“有你们在,我安心很多。”我非常坦率地承认。
“哇啊,好开心!”今剑笑嘻嘻地举起双手,“主人大人很信赖我们呢!”
“嗯,我很信赖你们。”面对这群一直为我着想、毫不犹豫追随着我的刀剑,之前的我,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呢?
最后,直到我清点部队,站在传送阵前,还是没有看到鹤丸的身影。
他好像从本丸里消失一样,完全感觉不到气息。
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这样想着,我还是启动了装置。
白光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我们一行共十二人,正好是两个部队的人数。
再次睁开眼,我仿佛以为自己来到了不存在于世间的领域。
世界似乎被泼上了鲜红的油漆,四周的树林与土地,头顶的天空与层云,都是深深浅浅的红,那红色无孔不入,像粘在视网膜上一般顽固。
云朵如同被顺时针搅拌的奶泡,堆聚在天空的四周,裸露出的苍穹泛着不祥的暗红,像是下一刻就要化作血雨坠落下来一般。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这到底是哪里啊。”我轻声道。
“树……这些树在燃烧……”小夜左文字喃喃道。
确实。我们降落的地方勉强可以说是一片树林,但是与普通的树林不同的是,这里的树,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捧火焰,安稳地在树枝上燃烧。
“长谷部的灵力就在不远处,走吧。”
我向着传来微弱联系的方向走去,与药研擦肩而过,却发现他晃了晃,本来白皙的脸色更苍白了。
“怎么了,药研?”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大将。”他迅速否定,走在了我前面。
我不解地看了一眼四周,忽然发现我问了一个多么蠢的问题。
药研,曾经被烧毁过啊。
这里的树上都燃烧着火焰,怎么能不让他回想起自己被烧毁的记忆呢?
我看着他毫不迟疑的背影,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需要安慰,如果我开口,就是对努力克服自己恐惧的他最大的折辱。
一同前来的刀剑里,不知有没有被烧过的刀剑,但他们都一样地——一往无前。
短刀们如同自己还是护身刀时那样紧紧跟在我身边,药研虽然一开始走到前面去了,但因为他并不能感应到长谷部的所在,最后还是回到了我身边,与一群短刀一起前行。
宗三左文字走在最后,自觉担当起警戒的职位。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一左一右走在我身边,我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带了两个门神。
树林渐渐稀疏,前方仿佛能看到一条小道显现。转过弯去,眼前忽然开阔,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古旧的宅邸,此时宅门大开,站在门口作迎接姿态的,正是藤原薰。
“这就是你的全部战力?”藤原薰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并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那天的教训还不够么?我的手下败将?”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举起从仓库里随意拿的一把不曾灌注灵力的打刀,刀出鞘,直指向她。
“最后奉劝你一句,回去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即使带了你的刀剑,也比不上我的部下。”
她话音刚落,身后围墙上便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众多付丧神,我听到身旁秋田藤四郎小声呢喃了一句“一期哥”。
粗略一数,对方的付丧神不下五十名,我却只有十一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辞去了审神者的职位,为什么还能拥有如此数量的刀剑?”
我提出这个问题,同时也在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种事情,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她冷淡地瞥了我一眼,“在看到实力的差距之后还不退却,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蠢。”
“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我皱眉,“都是像长谷部那样,被你从别的本丸夺过来的吗?”
在我们对峙的时候,围墙上的刀剑付丧神们已经跃到她身边,沉默地作守护状。
“真是沉得住气的下属,被你控制了么?”
我上前一步,那些刀剑付丧神们也只是拔刀对着我,除此之外,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上前。
我观察着他们的眼睛,发现他们的眼睛太过沉寂了,仿佛灵魂已经不在此处一样。
她忽然开口:“再看下去,以你的能力也无法得出结论的,我就告诉你好了,这里,是地狱。”
“不知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惊讶呢。多谢你的告知。”
我缓步走上前去,我的刀剑们都跟在我身边,逼近藤原薰。
“你应该知道,刀剑伤害了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吧?”她纹丝不动地恐吓,“被政府回收碎刀的话,这振刀剑就再也无法回归于世了,等同于在战场上碎刀——即使你不知道,你的刀剑也知道吧。”
“规则上还有一条,那就是,与时间溯行军勾结的人类不算在保护范围内。”我停在她身前一步,轻声道,“能够以非审神者的身份穿越时间,你用的是历史修正主义者提供的通道吧?”
“只要在这里杀了你,就没有人知道了。”
她说话间,刀已经出鞘,缠绕着黑雾的刀身在我眼前被数把刀剑架住,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你杀不了我。”我无视了她,“如果你真的拥有这么多战力,就不会一直以断刀战斗,第一次在本家,还有第二次出现在幕末时代,你都是一个人,我早就觉得奇怪了。站在你身边的这些付丧神不过是摆设,他们只是空壳,即使挥舞刀剑,也无法发挥出本身实力的十分之一,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无妨——宗三,将她绑起来。”
“是。”宗三左文字应下,我注视着双手被捆在身后的藤原薰,虽然心里并不抱多少希望,却仍然问道:“我的父母,还有藤原本家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里。”藤原薰意料之外地很快回答了我,但我反应过来之后,却开始畏惧这个答案。
“这里是哪里?”
“是地狱……哈哈哈……”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狱?”
我这样问着,想起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景色,自己都发觉了——没有哪里比这里更适合地狱这个称呼了。
藤原薰用一如既往带着睥睨的冷淡神情看着我:
“以为自己所见即是世界,本家的人到底把你教成多天真?你以为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真的不存在么?”
“你不用激怒我。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无论是长谷部,还是我的家人。”
“已经归属于地狱的东西,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带走了。”她怀着志在必得的语气低声道,“藤原本家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地狱的亡灵,你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树了吧?那都是给地狱提供养料的人类……哈哈哈……”
“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我也只是亡灵罢了……为了复仇从地狱爬上人间的亡灵!”
我看着她虽受制却丝毫不显颓丧的表情,忽然从心底升上一股恨意。
她是毁了本家的人之一,杀了三日月,我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她只有孤身一人,我该如何做?
——我不可能命令刀剑去伤害她,自己却躲在后面,但我也不会自己动手,因为我清楚她不会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动摇。
曾经一起上过剑道课,我对她的果决与刚烈记忆犹新,即使外表多么冷淡高洁,她的本质还是地狱之树上燃烧着的安稳灼热的火。
我想彻底击溃她,我必须击溃她,为了复仇而来的我,思绪清明,怒火愈炽,神色愈冷。
“如你所说,原本被毁掉的只有压切长谷部一把刀而已。那么你原来的刀剑去了哪里?被政府回收了?不,不可能,当初你出事之后我去查过档案,结果被加密了,如果是普通的回收,为什么要保密呢?你一定做了什么吧,你把他们都碎刀了?”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在我说到碎刀二字时,她的双瞳骤然紧缩。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都是忠心追随于你的刀剑,即使你卸任,他们也可以被抹去记忆等待下一任审神者。然而你却没有放过他们。你是因为自己扭曲的独占欲吗?还是说他们做了什么让你不能饶恕的事情?”
“随你怎么猜测。”她拒绝透露更多信息。
看来我的猜测有误,但她不回答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我对她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关心,只要知道了她的刀剑都是被她亲手碎刀这一点就可以了。
“永远不能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刀剑,却一直抢夺别人的刀剑,在我看来,你真是可悲至极。”
我试图激怒她,只有怒火才能瓦解一个人的理智,透露出更多情报。
她紧紧抿着嘴,不为所动。
我的言语攻击还是太弱了,无法打破她的心理防线。
“长谷部看到现在的你,会怎么想呢?”
“他是个主命至上的家伙。无论他怎么想,都是我的属下。”藤原熏开口了。
“我也拥有长谷部,所以我能明白他的狂热,不过对于当年那件事,我有一些看法。”我将恶意泼洒出去,“我的长谷部,绝不会去做我授意以外的事情。也就是说,是你命令他去杀人——”
“住口。”
“是你毁了他,毁了你忠心的属下。”
“不是我!!!”
她忽然厉声嘶吼,声如裂帛:
“不是我的命令!我没有想过要命令他,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我没有,我也不想这样——!”
“你间接杀了你所爱的那个人。”
“我不爱他!”藤原熏竭力使我相信一般紧紧注视着我。
“你不必急着否认。这与我原本也没有关系。只是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反省过自己的错误吗?真让我惊讶。”
“我……我没有错……”她低声嘶哑道,“都是时之政府的错……我才是正确的……这样的历史是错误的,必须改变……”
在证实了关于当年那件事的猜测之后,我没有兴趣久待,向旧宅内迈进,忽然,她的声音自我身后幽幽响起:
“你以为自己有资格站在高处说教吗?”
我顿了顿:“不。我从没这么想过。人只要活着就会犯错,我只是从不否认自己的无能。”
“呵呵……嘴硬真是本家的传统……心软也是……”
她的声音弱下去,我猛然回首,却发现她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张式神纸片,原本存在于那里的付丧神们也化作一张张纸片飘落地面。
“……”思索片刻,我心脏骤紧,“不好,她在拖时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