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从蝎子墓死里逃生之后,那个孩子又在张家训练了三年。他十三岁时,正好碰上张家对年轻一辈的试炼——放野。试炼内容是张家孩子要独自外出下墓。最后从墓中带回任意一件古物的人即为合格者。而张家的残酷就在于,放野途中,不论生死,只论成败。也不知是何原因,让才十三岁的那孩子选择提前两年参加试炼。不过,这一次的放野之旅也算是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
要说张无为何突然畏冷,初棠是不知道的。不过,也多亏了张无日日烧炭,她才不至于在刚能感知这世界温度的时候,就被寒气冻成冰雕。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冬日里的暖阳最是怡人。逐渐与这个世界融合的初棠,已经逐渐能感受到这世界的温度了。系统很贴心,给初棠换了冬季衣裳。
这是初棠穿越来第一次换新衣服,自然要把这个事情分享给她唯一认识的人。初棠欣喜若狂地奔出了屋子,一眼就看见了在张家院落正靠树休息的张无。
见此,初棠忽然就起了捉弄的心思。她悄声无息地走了过去,蹲下来在张无耳边软声说道,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哟~”
话音刚落,就见张无的睫羽轻轻颤了颤,他缓缓睁开眼睛,淡然地看向初棠,未言一语。
与张无相识这么久,初棠自然知晓他闷葫芦的性子,见张无睁眼,她兀自在张无面前转了一圈,脆声说:“你看,我换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闻言,张无淡漠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实在没想到鬼魂竟然还会换衣服。有些好奇,他抬眸看向转圈的少女。
金黄色的暖阳倾泻下,少女上身是一件锦缎刺绣款粉色夹袄,领口袖口都缝有一圈白色绒毛,下半身则是同色系的百褶长裙,长裙上烫着花形金纹。
看着少女这身打扮,张无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鬼魂生前的家境一定十分优渥。
是的,对于初棠口中说的什么菩萨的亲传弟子言论,他一个字都没信。
——太扯了。
他倒更愿相信世间有鬼,也不愿相信世间有神。
世间没有神的,就像张家亦没有圣婴。
见张无沉默良久,初棠垂眸,小声问:“是不好看吗?”语气中是难掩的失落。
张无抬眸,他的眼神对上初棠盈盈如水的眸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看得人心头一软。虽如此,他也不屑于花言巧语。
“好看。”这确实是实话。
听见这句话,初棠心花怒放,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逗一逗这个闷葫芦。
初棠将手掌放在耳旁,故意装没听见的样子,大声问:“什么?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
“……”
看着初棠微勾的嘴角,张无心如明镜,他知道初棠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这么问无非是,捉弄他罢了。
与鬼魂相处这么长时间,张无自然了解鬼魂的性子。鬼魂喜好捉弄人,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以往他都是沉默以对,由着她去了。
然而这次,怕是不行了。因为张无做了一个决定。
从蝎子墓死里逃生后的三年的时间里,张无一直在研究养父留下来的笔记和资料。笔记中写,三年前那次行动,就是张家反叛者要进墓拿出族长信物——六角铃铛。虽然张无不知道这个铃铛到底有什么用,但他知道这个铃铛对张家一定很重要。他在想,如果自己能把六角铃铛拿回来,那么他必然会受到张家的重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毫赌。而张无愿意赌一赌。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张无便开始为此做准备。
第一个准备是,研究蝎子墓的机关。
从养父的笔记里,张无了解了一些蝎子墓的机关。其中最重要的是,通往主墓室的墓道极为窄小,仅仅允许孩童顺利通过。因而当年参加行动的张家人基本都会缩骨功。可即使这样,依旧有卡死在墓道里的风险。
这让张无做了一个决定——提前两年参加放野。
下了这个决定后,张无开始着手第二个准备,即他要储存一定量的麒麟血,以保证自己能以最小的损失穿过淤泥进入蝎子墓。
不过这个准备不能早做,否则血液会变质发臭。好在现在是冬季,且张家地处北方,只要把用蜡密封好的血瓶放在冰窖中,保存半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他要在去放野前的半月时间里尽可能多地抽取自身麒麟血。但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要完成这一目标,他不得不求助于一个人。
有了这个人的帮助,取血工作将会事半功倍。
思及此,张无极为认真地喊了一句:“初棠。”
很少听见张无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喊她的名字,初棠笑容猛地僵在脸上:“怎么了?”
“我要去放野了。”
张无语气淡淡,话里的内容却让初棠心下一紧。初棠收敛了笑容,圆润的指尖瞬间扣紧袖口的白色绒毛。
初棠看过原著,自然也知道张无十三岁会参加放野,重返蝎子墓,拿回六角铃铛,最后凭此物得以继任张家族长。
可在和张无相处的十三年里,她莫名不想让张无继任族长。成为族长就意味着张无将第一次失忆。
尽管知道大局已定,初棠还是带了点希冀地问:“一定要去吗?”
“……”
“非去不可吗?”
“……”
“不能不去吗?”
“……”
面对张无的沉默,初棠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无法干涉张无本人的决定,更干涉不了张无既定的宿命。
她只是还有一些不死心罢了。
知道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初棠也不强求,“那还有多久去?”
“半月。”
“知道了。”初棠平复好心情,指尖松开绒毛,重新勾唇浅笑:“半月后,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随。
对于初棠的决定,张无没有拒绝,同时他将准备取血储存的想法告诉了初棠。
意料之中,初棠欣然答应了他。
桌上烛火摇曳,张无脸上半明半暗,他的手臂此时鲜血淋漓,汩汩血水顺流而下,不一会儿,半个巴掌大的琉璃瓶便盛满了麒麟血。张无神色自若,仿佛感觉不到一丝痛意。
昏黄的烛光中,初棠看着张无恍了神。少年淡眉冷眸,面容清俊,已然褪却了孩童时期的青涩与稚嫩,长成了稳重的少年。
给张无治疗结束后,初棠有些心绪不宁,她孤身立于窗前,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看窗外。”
初棠回过神,抬眸看去,灰蒙蒙的天空竟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今年的第一场雪静悄悄地下在了这样一个平常且寂静的夜晚。
看着绝美的初雪,初棠惆怅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将窗子推开了一条小缝,伸手出去,接了片片雪花在手心。捧着这一点雪水,初棠走回炕边,桌上烛火未熄,她能清晰看到平躺在炕上面色苍白的少年。
初棠指腹沾了沾手心温水,轻柔地将其一点点抹到了少年干裂的唇瓣上,直至唇瓣变得红润反光。
张无当然感觉到了嘴上异样的触感,他睁开眼看向初棠,语气淡淡道:“夜深了。”该休息了。
初棠明白张无话里意思,她又看向窗外,白雪已覆了薄薄的一层。轻声提议:“张无,等回来以后,我们像往年一样,在树下堆个雪人吧。”
“……”回应初棠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也没管张无什么反应,初棠自顾自地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话落,她便吹灭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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