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雪落泥潭

张无本想着独自去泗州城蝎子墓的。谁知临要出发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张海客找了过来,一脸笑盈盈地说想和他组队。

张海客是几年前来本家做过客的外族小孩,那时的张无刚从圣婴这个神坛跌落,旁的张家小孩对他都避之不及,格外厌恶。只有外族而来的张海客和他妹妹张海杏,对他这个假圣婴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时常会来打搅他,同他说话。面对这对兄妹善意的热情,张无不好拒绝。一来二去,便也相熟了起来。直到兄妹俩跟着外族人离开本家,到现在他们已经有五年多没见过面了。

虽然张无不知道张海客为何突然回张家,又为何突然参加放野,但依着往日情分,张无是拒绝不了张海客的请求的。接下来几天,张海客又陆陆续续带来了三个同他要好的朋友。于是,五人队伍正式成立。

哦不,是五人加一鬼魂的组合。

初棠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一路南下,来到了江苏和安徽交界处的马坝镇附近。

这一路上初棠忧心忡忡,他们已知进墓的第一个难题是血吸虫。对于这个难题,张无早有准备,但其他四人就不好说了。想起三年前的惨状,初棠忍不住为这四个人担忧。不过,许是他们命好,这几年此地遇到了大旱,曾经的淤泥如今已干涸,泥里的虫子大大减少。

张无五个人到地方之后,微一商量,便决定将张无带来的麒麟血浇在地上,用以驱赶剩余的虫子,大家再一起挖个盗洞。张家人能力强,不废话,不一会儿一个大约三米的通道便已成型。通道是斜向下打通的,正好连接着三年前张家人进墓时所留下来的盗洞。通道窄小,张无默认打头阵,其他人紧随其后,一个个爬着进去。

眼见一身青衣长衫的张无已然消失在洞口,初棠连忙跟了上去,隐身钻到了张无胸膛之下两臂之间的空位置。初棠仰头,对着张无说:”我实在不想穿梭在泥土里,你知道的,那些红色虫子有点恶心。你爬你的,我跟着你,你当我不存在就行。”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初棠只能通过张无的呼吸声,来辨别他位置。然而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那道平缓的呼吸声突然加快了几下。初棠以为张无不同意,又斟酌地开口:“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到你前面或所有人最后面去也行。”

耳畔是初棠低落的声音,张无哑然。他倒不是不同意,只是忽然闻到了熟悉的花香,有些诧异便多闻了几下。想来是初棠是误会他的反应了。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张海客疑问地喊道:“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为什么停着不动了?”

“没什么。”回完张海客的话后,张无随即垂眸,眼前一片漆黑,他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跟着我。”

一句跟着我,一语双关,既说给了张海客他们听,也说给了初棠听。

闻言,初棠眉眼弯弯:“知道啦。”

几人攀爬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盗洞尽头,张无谨慎地从洞口探头出来,他的耳朵动了动,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又用鼻子嗅了嗅,也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确认没危险后,张无和其他人陆陆续续从洞口出来。

之前因为通道里的空气闭塞且燥热,几人就都没点火折子照明。这下从墓道里出来后,其中一个人便迫不及待地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烛灯。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变故就是在火光燃起的那一刻发生的!

初棠实在没想到,蝎子墓之所以叫做蝎子墓,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墓型是蝎子状,更是因为墓穴里真的生活了一只巨大的蝎子。

透过明亮的火光,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看见了一只几丈高张牙舞爪的大蝎子,那双硕大且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入侵者。还没等他们说什么,下一秒,蝎子巨大的铁钳便朝他们挥了过来——

“跑!”张无反应极快,赶紧向前跑去,其他人也纷纷四散开。

张无眼见刚刚点灯的少年反应慢了一步,他赶紧调转方向跑了过去,拽起其衣襟就往地上一趴,耳边是铁钳割裂空气的声音,俩人堪堪躲了过去。

那盏油灯在少年趴下时,摔落到地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而其中簌簌烛火,摇曳两下后也熄灭了。

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眼睛用不上了,张无五人只好听声辨位,尽量躲避那破空而来的铁钳。好在所有人位置不同,蝎子找不到一个固定攻击的目标,铁钳一会儿砸到地砖上,一会砸到墙壁上,连张无他们来时的墓道也在一次次重击下坍塌殆尽。他们五个人就像是地道里的老鼠一样,到处乱窜,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大蝎子发出了一道凄厉的喊叫声。紧接着,四面八方如潮水般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给初棠感觉很不好,她赶紧询问系统道:“系统,这是什么声音?”

系统如实回答:“是成片蝎子群移动的声音。”

闻言,初棠脸色煞白,她连忙对张无大喊:“张无,这只大蝎子刚刚喊了成群的小蝎子过来,你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会被这群小蝎子淹没的!”

听到初棠的话,张无眉头紧锁,他自然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只是他们刚刚仅顾着逃脱蝎子的攻击,体力消耗过大,也根本来不及再点一盏油灯,没有亮光也就意味着辨不清方向。

忽然,他感觉手背一阵刺痛,像是被一种尖利的物体刺穿了皮肉。张无意识到这应该是初棠口中的小蝎子,他飞快用两根手指夹住那东西,甩了出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加强烈,找出口是不可能了,因为那里必然已聚集了大量蝎子。张无额间滑下一滴冷汗,他知道这样等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看来只有另辟蹊径,才能绝地逢生了。张无当机立断对其他四个人说:“我和张海客去引开蝎子,剩下三个人去挖盗洞,越快越好!”

“知道了!”不知道谁回了一句。

原著中对此墓的结构,以及此次盗墓的过程都没有详细的描写。初棠是不知道这五人在原著是怎么逃脱的,又是不是全员逃脱的。但她觉得自己既然跟着来了,就不能什么都不做。她有系统的庇护,不会被蝎子伤害,那么她就可以现身去吸引大蝎子的注意,将蝎子们带离这个地方,为张无他们争取逃脱时间。

打定主意,初棠对张无说:“张无,我现在去把蝎子引走,你带人赶快离开这里。你放心,这只蝎子不会伤害我的。等我把它引远点,我再回来找你。”

扶墙喘着气的张无听到初棠的话,下意识地便想拒绝,但他想到初棠的神奇之处和他们如今窘迫的困境,他硬生生地把已到舌尖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寻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儿,他定定看向那处,喉间干涩,沉重地吐出两个字:“小心。”

“恩。”话落,初棠在黑暗中现出身形,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疯狂敲墙壁。两者碰撞发出的声响很快传遍了整间墓室,也吸引了大蝎子和那群小蝎子的注意。

初棠看准时机,赶紧又隐身从蝎子群来时的出口而去,在出了墓室之后,又现身拿石头敲墙壁。如此循环往复,初棠带着一群乌泱泱的蝎子远离了墓室。

这边张无听见蝎子群窸窸窣窣的声音渐小后,他知道初棠的计划成功了。

张海客包括其他三个人都一头雾水,其中一个惊讶道:“这群蝎子怎么离开了?”

终于得空点燃油灯的张无,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墓室出口,没有解释原因,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不能浪费初棠为他们争取的时间,在没有了蝎子的干扰后,张无根据记忆里养父笔记的内容,很快就找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通道。

看着眼前一条不足半人宽的缝隙。张无蹙眉,没想到这通道竟是比笔记上记录的要更窄一些。

其他四人试了试,都放弃了。最后,只有张无凭借其瘦小的身量和缩骨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通道。

进入主墓室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张无借火光一看,那景象,骇得他汗毛战栗。倒不是说多害怕,而是恶心,无比的恶心。整间主墓室像是煮了一锅血腥粘稠的肉汤,里面还漂浮着密密麻麻蠕动的蛆虫。

这地方实在不想多待,张无一眼看着了飘在肉汤中间的一只青铜六角的铃铛。按照笔记中的记载,他身姿轻盈,小心翼翼地拎着铃铛顶端,取回了铃铛,并赶快用衣衫将六角铃铛包裹其中,避免触到机关。

带着六角铃铛,张无出了主墓室,发现张海客他们也随便拿了点其他墓室较为干净的物件。

放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几人就地取材,随便打了个盗洞,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从洞口出来后,张海客四人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一趟他们以为至少得脱了一层皮,甚至折进去都有可能,没想到最后仅仅受了点轻伤。折了那么多人进去的墓,他们竟全须全尾出来了。

张海客看着最后出来的张无,心里感叹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张无必不是池中之物。他走过去本想拍拍张无的肩膀,言语感谢一下,但他的手刚抬起,便见张无表情凝重,死死盯着漆黑的穴口。

他最初以为张无如此表情,是厌恶蝎子墓,然而他没想到张无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他们先走。且态度十分强硬,不容他们拒绝。拗不过张无,张海客只好和其他三个人先踏上了归途。

临走时,张海客实在好奇,便问出了口:“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因为他要等人。

当然不能这样说,张无淡然无波的黑瞳看了张海客一眼,保持了沉默。不管怎么样,他都得留下的,初棠说过会回来找他,所以,他得留下来。

彼时的张无只一味相信着初棠的话,却不知他这次确实等不到初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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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若有浮光
连载中琪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