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岸上的时候,我甚至有些不习惯,人踩在泥土上,但因为多日的海上漂泊,还感觉人在晃来晃去,趴在医院床上像趴在随波逐流的小舟。
胖子和我很有共鸣,像只乌龟在床上龟刨,闹腾得小白都为之侧目,我环顾这几个伤员,不禁感慨最正常大概就只有我自己。
闷油瓶太能忍了,我分明看到护士被他那张小媳妇脸惹得怜爱之心暴涨,却又在照顾这人之后迅速冷却了下去,甚至每次找他换药检查都得给深呼吸自己做心理建设。
至于黑眼镜,上岸之后就接了几个电话,临走前把小白烦得丢了他起码一麻袋飞镖才满意离去。
我们这一路受伤不算严重,精神上的伤害要多一些,尤其是在看到海底地震地新闻之后。我原本不明白小白为什么那么笃定不会再去海底沉船墓第二次,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简单休整之后,我在第二天的下午试探地向好像不再急于消失的小白发出了邀请:“要是最近没事的话,不如去趟杭州?说好的请你吃饭,我没忘。”
他还没应,旁边的胖子就已经咋咋呼呼地批判我不厚道了,说看体格也该慰劳下他老人家。我有点紧张,看着小白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眼闷油瓶,然后点了头。
我有种被看透小心思的羞耻感,却还是在心里不停为自己加油打气,然后紧张得攥着衣角靠近了闷油瓶。
他原本又在发呆,病房里的热闹没有感染到他分毫,像一尊会呼吸的石雕,在我走到他附近的时候才转头,用那双空茫又好看的眼睛定定看着我,像在问我要做什么。
你可以的,吴邪。我这么说服者自己,朝他笑了下:“小哥,你要来吗?我……就是……我们见过三面,同行过两回,也算是缘分吧,而且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
旁边的小白似乎发出了什么不忍看我犯蠢的抽气声,当时的我却没能注意到,因为闷油瓶沉默着起身,最近的时候,几乎算是和我擦肩而过,那张淡漠又漂亮俊秀的脸有一转向了我。
他说:“那只是受人之托,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比起被拒绝的苦涩,我先察觉到的是果然如此的平静挫败感。这本来就是我灵光一闪的想法,但自从出现,它就天天在我脑袋里跳踢踏舞,所以我没能忍住。
而且闷油瓶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算是超出我预料的事,所以我只下意识地回了头,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能说出来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个如金玉相碰般的好听声音说道:“嗯,可我忽然好像想起来一件事,我之前在哪里见过张起灵这张脸。”
事后据胖子说,我和小哥回头的频率几乎同步,我比小哥外向,或者也可以说厚脸皮,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小白的胳膊,又在他耐人寻味地表情里讪讪松手。
“小白,你是在哪见到他的。不对,看上次在鲁王宫里,你们两个确实不向认识,所以是小哥失忆前,可那时候你应该才两岁吧,你的记忆力有这么好吗?”我噼里啪啦像机关枪一样吐出来了许多问题。
在我期盼的目光里,小白眉尖微蹙,似是经过思索后说:“哎,我也不太确定,但又觉得应该是这样,就是……我现在还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我立刻追问。
纯黑的瞳孔随眼波流转在我和闷油瓶之间,小白应声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可能,大概,或者,也许,在楼外楼和当事人吃顿饭,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这个混蛋又开始骗人了,他百分之百记得一清二楚,就为了坑人这盘醋包的饺子。我清楚这些,却一心担忧闷油瓶酷哥上身转头就走,绞尽脑汁在想怎么在中间打圆场套消息,身边突然拂过一阵风,仔细一看是小哥又坐回去了。
我这才想起他可是能扮秃头的猛人,抓我碎碎念的时候看不出一点自闭小媳妇样,灵活变通这种东西他才不缺。
我看了看闷油瓶,看了看小白,最后和胖子勾肩搭背出去嘀嘀咕咕、狼狈为奸地哔哔这两号大神。
“天真同志,胖爷我这趟斗下的,钱没多少钱,这肉倒是掉了好多斤,能不能养回来,全看你了。”胖子语重心长地拍着我说。
我答应得轻快,别的不说,有卖玉嵌套的钱在,我请他们一个月都不是问题,但想到那东西不免也就想到了我三叔,才刚劫后余生安稳下来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那胖子察言观色一流,搂着我哥俩好地说我三叔道上有名,现在不见,大概率是去做自己的事了。我想想也是,阿宁她们也没有拿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我三叔也许是自己下完斗有事走了,他们不知怎么查到了我,忽悠我来趟雷。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都暂时告一段落了,我的朋友一夜间多了三个,各有各的本事和优缺点,我要请他们到吴山居做客,去楼外楼吃饭,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走之前的时候,我好奇地问过小白为什么不等阿宁醒过来,他绝对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人若伤我毫发,我必坑人全家才是他的风格。
和小白熟了之后,我发现他表情和闷油瓶是两个极端,哪怕真心实意的无辜表情看上去也都过分像美女蛇,阴阳怪气的时候更是不得了,熟稔点的看了会做噩梦。
他朝我露出个诚恳又让人背后发凉的笑容:“因为该付出的代价,他们已经付出了。”
我们现在正准备出院走人,本来就没带太多东西,除了我和胖子背着俩大包,二位高手全是轻装上阵,小白好歹还有个帆布包意思意思,小哥的那点东西我不放在包里,塞衣服兜都戳戳有余。
这中间还有个事,我们上飞机的时候,一度担心小哥的身份证会不会显示在逃通缉犯,没有想到他居然又缩骨扮回了张秃,胖子看了直呼奇迹,拿着不知道是假证还是借用的身份证一路就这么顺利回来了。
路上跟胖子单独聊天打屁的时候,我好奇地问了这缩骨功,胖子说这是童子功,不仅要吃十几年的苦,而且就算你愿意,没天赋也是白搭。
“哎,想当初,胖爷我也是遇到过个会这门手艺的师傅的,说我天分卓绝,可惜啊......”
哪怕刚才被缩骨功背后的东西带出了点意味不明的心绪,这话也听得我发笑,我捏着胖子肚子上的肉说:“幸亏没让你练,这骨头能缩,脂肪不行吧?这么多优质脂肪要是动来动去,摩擦生热烧着了也不一定。”
胖子被我说得老脸一红,直喊我“去去去”,嘴里嘟囔着什么“年少不知胖子好,错把瘦鸟当成宝”的胡话,我逗他,让他在小哥和小白面前说,吓得胖子立刻爬起来心虚地左顾右盼,生怕不小心走漏了只言片语,第二天他就安详地进了停尸间。
一路颠簸,真的到了吴山居门口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人在家外面可以坚强,到了家里却想彻底解放自我的软弱一面。
不过我没想到胖子和小哥都对这里的风水有兴趣,按照他们的说法,这里肯定有高人设计过。我心说这里以前也是半铺子半吴宅,依山傍水,隐约记得我爷爷说过家里都是请的同一位风水师,只是不太记得叫什么了。
更超出我意料的是小白,他居然真的像个好学生一样追着胖子和小白问了不少问题,乍一看,不知情的恐怕得错了消息,这里不是什么古董铺,倒像旧社会的私塾。
大约是我的眼神太明显,小白在记录的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我一眼,满脸写着“有屁快放”几个字。
“你这是在学风水学吗?”我终于还是没憋得住问了出来。
小白朝我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我讪讪笑了下说:“主要是我以为你和小哥一样什么都会呢,没想到你在这行还挺缺基础知识的。”
“上次不是说过了,杀人杀怪物我在行,机关也略懂一二,但我之前又不是干这行的,查资料没个系统方式就算了,因为犯忌讳又违法,还都是师徒家族传承……”说着说着小白若有所思,定定看向了我,“啧,这么说来,我是应该赖在你这搜刮搜刮。”
我紧张地看向了我的一屋子宝贝,还没立誓要跟它们共存亡,小白就没忍住嘲笑我:“逗你的,我要的是知识,是活的怪物分布图鉴和食用指南,古董不在我和小东西的食谱里,白银还差不多。”
这话就很有他的风格,我算是发现了,哪怕跟他成了朋友,这人还是一句话用三个不知道的词解释一件旧事,而且还无比自然。
没救了。
闲话少叙,我跟小白斗了会儿嘴,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我拎出来从摸鱼变成战战兢兢摸鱼打游戏的王盟,要来了他订的包间信息,走两步路去了隔壁楼外楼。
打算开始魔改剧情,嘿嘿嘿,这章准备了超多细节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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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吴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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