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老痒身上看见这种东西。就好像冥冥中有丝线勾连,这些东西无声无息地追逐着我,在我面前诱惑我探寻背后的秘密。
回来的路上闲来无事,小白尽力教过我怎么控制我的能力,我看得出他是纯纯的天赋类型,解答基础问题的时候几近抓狂,但教得深奥些我又晕掉了,就这么互相折磨,筋疲力竭之后我好歹算是提升了点经验,要是在网游里,大概就是经过天才师父开导技能熟练度提升两级,还多了几本等级不够读不了的技能书的感觉。
视线扫过那青铜铃铛,我确定这东西与先前的相似却不同,里边塞了松香避免它响动,加松香的人显然是知道铃铛的声响有异,所以才这样做的。那么,问题的关键是:是谁加了松香?
是墓主人又或者造树的人吗?我想应该不是。建一座30米高的青铜树挂满铃铛,然后不让铃铛发挥致幻的作用,无聊又浪费,这种如果确实存在堪称世界第八大奇迹的东西,建造者倾注心血和无数人力物力只会是为了图谋更大的东西。
松香要想长久保存,是不能见水的,而我的地理恰巧还没有都还给老师,记得秦岭是南北降雨量的分界线。但很奇怪的是,这松香明明少说有五十年了,依旧不腐不坏,丝毫没有泡水失效的样子,凑近了甚至闻得到淡雅的香气。
这种品质的好东西,五十年前才建国多久,又怎么会被人拿来堵铃铛?
我的能力毕竟不是玄幻小说里的金手指,要分析也得建立在所了解知识的基础上,无头无尾便只能分析事物表象。
之前的教学里,小白着意一定要教会我的只有怎么关闭那种状态,我学得也足够认真,分析完青铜铃铛,我原本是应该关闭之后再和老痒继续问他当初的经历的。
原本。
这一路回来,小白教我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差点友尽,但在休息闲聊的间隙里,我们的关系又亲近的很快。
而我有时候就是管不住嘴和好奇心的。我问了他我当初破解瞳术时看到的情境是什么情况。
我看得出来小白很错愕,我问出的东西远在他意料之外。错愕之后,他纯黑的瞳孔弥漫上一片朦胧的雾气,我原本以为那是眼泪,仔细看去却又不是,像是有些动物眼球上的覆膜。
他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以为的亲人、朋友非真非伪,你平静的生活背后藏着无数秘密、鲜血和罪恶,而这些在你出生之前就被决定好了,一如你玩笑一样的的宿命,你会怎么做呢?”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真心话说得最轻,哪怕我对他的身世只有一点猜测,从他的话里也能体会到没有尽头的孤独和痛苦。
“我不相信命,也不会认命的。”我抬起头直视小白的眼睛,眼神一错不错,“就算是神明又怎么样?我们从小学的是人定胜天,不是几百年前的安于天命,那什么神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怎么会躲着不敢现世呢?”
那个时候小白笑了下,表情不是开心,而是某种感慨和怜悯的混合体。我知道他总喜欢装老成,爱拿我当小孩子看,但这种情况只要是个男人就很难忍耐。
还没等我酝酿好反驳的话,他先开了口:“我突然我很想抄袭一句话,吴邪,你知道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人心。”小白自问自答道。
他这句话又说得很轻。
我转头看向老痒的动作如果在电影里,应该是要慢镜头切多视角体现主角的心情的,伴随着我脑海里浮现的回忆一起用蒙太奇的手法展现。
你看,我其实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笨蛋,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早就有了预感:老痒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去秦岭一趟的。
我试着找了几个理由搪塞,他越来越急,几乎要维持不住他现在的人设。我不明白改变他的是什么,是三年的牢狱之灾吗?
手腕上的银锁烫的我以为那块皮肤都要烧掉了,可等老痒走之后,我掀起衣袖,一切都一如往常。
出发之前,得把它换个不容易发现也不容易掉的位置,思来想去,还是挂在脖子上安全。
是,我这个人有点反骨在身上,我偏偏答应了老痒。我相信我分析出的结论,至少那株青铜树真的存在,他迫切地需要我,仅我一人陪他再去一趟。
我和老痒太熟悉了,以至于试探他的目的简单到有些令我发笑。他不是为了钱要坑我,也不是和谁合谋,只是为了他母亲而已。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那只蛊虫在我胸口跳的几近发癫,我轻飘飘地弹了它一下说:“你是想让我通知你的主人?”
它跳得更快了,如果是人的话大概在疯狂点头。
“你不能直接联系他吗?”我动作不停。
它突然安静了。你看,蛊虫再怎么聪明也不是人类,没有人那么复杂的心思,最多也就知道碰到不对劲的家伙必须要让我联系小白,哪怕它自己已经先发送了信号。
因为它只接到了命令,没有自主思考的意识,否则它就会知道,它此刻的表现等同于暴露。
其实我不怎么生气他瞒我,我也能理解老痒为了母亲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气的只是我不能生气本身,仅此而已。
我忽然想起来小白最后看着我露出的那个笑容,和他说的那句话:“我也做了我的选择,选择了真相,就不能后悔。”
不是不后悔,是不能后悔,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我没有发消息,只是拿着老痒留下来的铃铛找了一位我爷爷的老朋友。他姓齐,比我爷爷小不了几岁,听说也是地下这行世家出身,只是年纪大了,就修身养性,只在大学里讲讲古董知识,这也是没被抓安稳一生的土夫子最好的老年结局了。
他看那铃铛看得很认真,看完问我来源,被我扯了谎岔开。齐老爷子,说按照他的分析,这铃铛的工艺,可以追溯到夏朝到西周之间,上面的纹路,叫做双身人面纹蛇,极有可能来自是古时候陕西到湖北之间生活的一个叫做“厍国”古国,这个国家在两千年前,突然间消失了。
这个国家的历史时断时显,零星出现于不少古简之中,山海经中提到的川外“蛇国”,应该就是这个国家,厍是蛇的谐音,这个民族把一种人面两个身体的蛇当作神灵,所以很多装饰上,都有双身蛇的纹路。
很巧,小白特别跟我提过的他所需要的东西就是蛇。蛊虫大概是检索关键字的,又在不安分,我只当没感觉。
刷我爷爷脸从齐老爷子那里借出来不少文件资料,回去的路上我看了大半,其中有很多壁画的照片,其中有一些画很奇怪,画的是大量人跪拜在一棵树前面祈祷的画面,旁边有几个注释,好像是说,厍国最重要的祭祀活动,是祭祀一种“蛇神树”,传说这种树只要奉献鲜血,就能够满足的任何要求,是一种愿望树。
这棵树的形状,与老痒给我画的很像,所以很有可能他挖出的那棵青铜树是这种蛇神树的图腾。
我在杭州最大的图书馆找了三天的资料,直到老痒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才发觉时间的流逝。在周围人谴责的目光里,我丢下最后一本古代神话资料的书,按下了接通键走出去。
“别催了,没忘,我马上就去。”我随意地敷衍了下老痒。
我没有三叔的面子,没办法带着一堆违禁品过安检上路,但我也是新时代青年了,有自己的办法把东西的收货地址改成目的地并不算难想,除了一些随处可买的应急食品与药品,大件的东西我都选择了陕西的卖家。
在车站的时候,老痒去了趟厕所,我胸口的吊坠里,蛊虫我猜已经有些被我逼疯了,麻木地重复着温感的变化。
车站很吵闹,对面也不一定听得清彼此声音,我却在这种环境下打了个电话。
可惜命运总爱戏弄人,我把电话贴近耳朵,在声音不够清晰的时候,要靠响声带来的振动确认是否对面是否接通。
1,2,3……9。我没有等到第十下,突兀拉长的休止音像是在嘲笑我。说不定这通分析就是我想太多了,就像小白此刻可能已经在忙他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我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
丢脸是丢脸的,我的心态却一下子好起来了,我给小白留了条短信以证明我确实有通知他蛇的事,来不了可不能怪我。
折腾了一路坐上小三轮的时候,我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往山沟沟里跑,屁股都要被颠没了的感觉,太熟悉了。
老痒被折腾的晕头转向,我倒还好。到了地方,我们该找个靠谱的当地人进太白山的,可到了地方,我们才发现一群熟悉的人。
在车站,我曾经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有个小老头还试探过我们,这伙典型土夫子贺老板的东西配置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我不信这是巧合。
和当时比,他们队伍里只多了一个人,一个沉默的少女,看装束打扮是当地村寨的瑶族人,一双眼泛着幽幽的冷绿。
李老板原本对向导是个女的颇有微词,那对土夫子兄弟却极力夸口称赞这位阿莎的能力。
“她父母死的早,七岁就当家,为了活下来在山里打滚十来年其他人不敢去的地方,只有这个阿莎敢去。”
这也不怪李老板纠结,因为据他们说,阿莎还是个哑巴,这种危险的行程就不说脱不脱累了,就算阿莎真的是厉害人物,不能示警也是白搭。
阿莎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个王老板突然开口直接把阿莎留了下来。
写到了我最头大最不想圆的秦岭神树,安详躺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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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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