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老板一个姓李一个姓王,都是南方人,一看就是生意场上的老鬼,做主要阿莎与他们同行的是那个姓王的。
先前见过的那个齐老爷子还是个民族学家,我在他那里翻资料的时候见过瑶族的资料,阿莎是瑶族对少女的普遍称呼,跟我们喊美女帅哥是一个意思,所以我本以为那是客气的叫法,最后却发现她真的就叫阿莎。
从阿莎来开始,这群人聊天就少了些,动作和话语也带上了些伪装的意味。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相遇绝无可能是巧合,何况不久前我们还听了李老板的家传宝物的故事,故事里记载二十四大墓的布帛,哑巴军队,听起来光怪顾离又有股似有似无的熟悉,老痒说他们肯定是要去青铜树那附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和高兴得虚伪的老痒比,我更在意阿莎。夸夸其谈的土夫子要带本地人下斗,我能想到的范例也只有阿宁她们坑害小白师徒,虽然结果是阿宁损失惨重,但那毕竟建立在小白非正常人类的身份和秘密上的,而阿莎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瑶族少女。
更劣势的是,她还不会说话,也就是说,在这原始森林里,她甚至连示警工作或者求救都无法完成。
阿莎的先天条件就决定了这一路多有不便,即便如此,他们依旧选择了带上她。那么付出了这么多,他们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我们跟着他们一路行进,到了晚上,大把巡逻队在这到处都是一模一样树木的原始丛林里巡视,阿莎似乎对这些很熟悉,我们缀着他们,一路躲过了巡逻队,最后在采药人搭的临时窝棚里过了夜。
这里的人出行大多报团行动,我们还特意选了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窝棚,不至于远到注意不到他们的动向,又不至于近到轻易被发现。
在虫鸣鸟叫里,关上门之后,我和老痒总算喘了口气,能在这种地方住一晚,总好过在森林里当原始人。
“这些东西还玩区别对待呢,你看我脖子上这咬得,这些虫子是闻着一点人味就围上来了,我就奇怪了,你这细皮嫩肉的不该比我这蹲了三年皮糙肉厚的香吗,怎么就来咬我一个。”老痒压着声音抱怨这林子里的虫蛇鼠蚁,在深山老林里这也正常,只是有我这个不正常的例子在,他多少觉得有些不平。
我心说这算什么,老痒就是见识少了,闷油瓶的一点血就能把尸蹩都吓退,小白的一点血就能让尸蹩失去理智争强而死,我这防防蚊虫,也就感谢下大自然馈赠的麒麟竭吧。
想起来这些,我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也不知道闷油瓶在家乡的笔记里到底写了什么,竟然都不等我醒来就走了。还是说,因为我当时看到的石像触动了他的伤心事?
在一众新朋友面前哭得傻不拉几的羞耻过去之后,理智回笼,我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石像背后的故事,却又本能地害怕我的求知欲会伤害到小哥。
我共情到的那部分情绪和回忆,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觉得心间闷着来回碾磨的痛,更何况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小哥的情绪是因为母亲。
那时候我的精神分成了两半,一半沉浸在那份痛苦里,另一半不甚清醒地想要让在过去哭泣的小哥不要那么难过,明知道无能为力却又不想什么也不做。
不过现在在想想,不免觉得我有些不自知的傲慢,或许我所谓的关心反倒是在提醒他早就忘记的痛苦。
糊里糊涂想了一堆,我随便应付了老痒两句躺倒,他看我兴致不高本来还想激我两句不如回去,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原本安静的环境传来一阵脚步声。
黑暗里,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齐刷刷躲到了床下。
仔细听着,走过来的好像有两个人,一个脚步重一些,一个脚步轻一些,两个人走到了我们屋外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金属卡扣碰撞的声音。
过了两秒钟,水声响起,我终于确认了什么。靠!这俩人这是来放水来了。
我嫌恶心,把脸转到了另一边,跟老痒挤眉弄眼地无声拿脸骂这些没素质的土夫子。虽然我们在山里也干了一样的事,但那又没在别人眼前不是。
放完水这俩人也没立刻回去,而是点了根烟在闲聊。那个姓李的老板大概是憋了很久了,率先问王老板不是说要找向导,为什么多带了这么个累赘。
胖胖的王老板声音要更沉稳唬人一些,尤其是现在压了嗓子故意拖腔调:“哎~琵琶兄有所不知啊,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俩人倒挺适合去说相声。我按下那微弱的笑意,仔细听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王老板说这个阿莎有一把好力气,因为从小没了父母,吃百家饭长大,很吃过些苦,为了挣钱什么活都做过,这些山里人靠山吃山,见得多了,都清楚盗墓人的那点事,阿莎最后被收养的那户人家就是做这个的,她自然女承父业。
后来因为不同意给养父的跛儿子当童养媳,她跟养父决裂却也能不被村子里赶出去,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养父是外来人,另一部分自然是因为她挣的钱够多。
“现在这时节,那老刘头是打死都不会进山的,那女的就不一样,在这之前,她已经带过三波人进山了,”王老板说道,“明面上她还跟搜救巡逻队关系很好,救过几次不要命的大学生,有锦旗的,有她在,真碰见官面人物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老板,不,应该叫李琵琶,这才松了话茬说:“老兄,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我这心里一直不太安生。”
姓王的不知拍了他哪里说:“知道的,知道的,毕竟不是我们自己人嘛,别担心,我们都有家伙,真要有事,撂倒她也不算难。这山里少个把人不算什么,这样的人,没了也就没了。”
我听得齿冷。这群人果然是老土夫子,不管再怎么看上去和善,嘴上说自己生意人,那股狠劲儿都藏不住,一条人命在他们嘴里轻飘飘的,像云。
这俩人没说两句就往回走了,白天走这么久,这些人也累得不轻,晚上隐约还能听见点呼噜声,好在我和老痒都没这毛病。
第二天一早,我和老痒醒来的时候都有些慌了,我们俩居然睡到了日上三竿,听外头除了鸟叫什么声音都没有,也顾不上被发现不被发现的,冲到那些人住的棚窝,果然已经人去楼空。
我还在懊恼,老痒喊我回去,我一头雾水地回去,一打照面就被老痒塞了张纸条给我。
“你看,这上面写着‘你们被我发现了,回去吧’。”老痒一脸惊恐。
我夺过那张纸仔细观察,上边的字和他说的一点不差,因此我把更多的心思用在了观察别的上边。
这张纸裁得规整,字迹清晰娟秀,我看拓片多年,看得出这笔锋虽然凌厉,却是女子的手笔。
是阿莎发现了我们,或许是她深夜偷偷做了什么,又带着人早早上路,她不想我们被发现,也不能放弃眼前的酬劳,于是选择了把我们甩开。
只是我们却要让她失望了。我们跟着地上的脚印追踪而去,最后追到了一个小村子,到了跟前老痒才一拍大腿说这里他来过,上次也是在这里买了补给。
“艹,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气得骂了句。
老痒嘿嘿笑了下,说蹲了几年号子,加上地形太复杂,所以才一时没想起来,我踹了他两脚,最后还是商议着进了村子。
我们身上多少还是带了些现金,靠这个开路,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王老板说过的老刘头,只是他确实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坚持这是阴兵借道的季节,怎么都不肯进山。
几次不成,我看老痒耐不住地样子就知道不好,却还是没懒得住他。
“那……那个阿莎都……都敢进山,你……你怕什么。”老痒故意激道。
老刘的脸色一下变了,这种几十年老猎手,又多年游走在边缘的人物,是不能随意看轻的,我们被他礼貌地请了出去。
老痒也知道他好心办了坏事,再不敢吭声,我叹了口气,还是拉着人去其他家补充了食物和水。
我明白阿莎的好心,只是都到了这里,再回去怎么能说甘心呢?好在先前已经打听到了“夹子沟”的位置,不然可就真只能打道回府了。
只是走之前,那老刘头居然又回来主动找了我们。
他看上去很是疲惫,眼睛却透亮如鹰隼:“我这辈子没什么后悔的事,但阿莎不一样,你们肯定听说了什么狗屁倒灶的童养媳的事,但我要真那么丧良心,她一个没成年的女娃娃,能反抗的了吗?”
在我们半信半疑的表情里,她冷笑了下说:“我之所以跟她断绝关系,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阿莎,从山里回来的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有她脸的怪物。”
“她在山里,被替代了。”
改了点上一章末尾的描写,准备开始套娃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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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阿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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