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安德里森,相反地,悠闲而自在地把手臂搭在哈德利的肩上。
魔法相机定格了那一瞬间。
那是1926年六月的一天。
夏去秋来,德安妮丝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她的成绩没有让任何人失望,顺利地入读了高阶课程:黑魔法防御术,变形术,魔法史,魔咒学和草药学;在伊芙·卢森特的强烈推荐下,还选修了古代如尼文。
“你知道,”她说,“如尼文唯一的用处就是占卜。”
“你总能读懂那些预言吗?”卢森特好奇地问道。她对命运感到怀疑,也感到好奇,就像她对德安妮丝的态度一样。
德安妮丝摇摇头。
“占卜的结果总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得到印证。”她说,“那些骗人的、含糊且语焉不详的神谕。”
也可能是我不擅长谋划的缘故,她想。邓布利多总能处理好这一切——即便不去看未来。他的目光总是放在“此刻”。也正因如此,他才是最能应对未来不测的那个人。
“我花了太多时间看向过去。”德安妮丝说,“试图寻找我的来处,我的意义。”
“那么,你找到了吗?”她问。
“你呢?”德安妮丝反问道,“你找到了吗?”
她们不说话,沉默地看着深碧的喷泉池。清澈的水流汩汩涌出,如此不知疲倦,如此不可断绝。而青春残酷一如往常。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德安妮丝注视着前方,眼神坚定,话语却流露出几分不堪承受的痛苦来。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好像在和自己确认,又像是要首先说服自己。
那些事情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能做到。
“我相信。”卢森特应道。
德安妮丝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似的转过头来。“你又为什么站在这里?”她问。
伊芙·卢森特自觉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她软弱、迟疑,总在犹豫不决和权衡利弊。当她看到德安妮丝的时候她完全被震住了。那女孩像一支刺破空气的箭。她果决、锋利,世上没有能阻挡她的东西。
那段时间,她非常痛苦。家里人数次催促她进入社交界,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投进婚恋市场,等待有权有财的贵族公子把她挑选,随后将聘礼——她卖身换来的钱,送到卢森特的祖宅中。
她出生的意义是这样的,早早嫁人,换取财产和家族存续所需要的资源。至于她自己?她没有价值。除了给家族徒增拖累,没有任何价值。一直以来她希望自己是一个男孩,一个能继承家族头衔、进入世界的男人。直到她遇见德安妮丝。
黑巫师。女伯爵。杀手。国王的走狗。他们这样叫她,带着点厌恶,又十分敬畏。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与众不同,她想知道,德安妮丝,她想,你就不痛苦吗?那些我们必须承受的、所有女人必须承受的命运,为什么没有施加在你身上?
她几乎恨她。她太想成为她。她身边有太多朋友。
后来她发现她经常一个人呆着。在图书馆、休息室,以及城堡里那些人迹罕至的角落。一个人,读书、写字,画画,没有人敢于靠近她,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能。这些时候她会平静下来,感到某种熟悉的东西在这静谧的空气中被她们两人共享着。孤独,痛苦,麻木。还有其他,只不过,这平静在阿不思·邓布利多到来的时候就会被打破。
他总能找到她。那位备受欢迎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他有着人类的一切美德,却似乎没有人类的缺点。只有他能真正接近德安妮丝。为此,她恨他,恨他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她们认识愈久她就越喜欢她,也愈发觉察到她和邓布利多关系不同寻常之处。他们花了太多时间单独待在一起。即便是补习,也太多了。
那些在图书馆找不到德安妮丝人影的时候,她就去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久而久之,邓布利多教授会调侃道,安妮,你瞧,卢森特又来了。
她心头火起,想到她又为什么每次都会在你这里。
但是,当她看到德安妮丝眼神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意识到不可救药——她,甚至还有邓布利多,被卷进一个名为德安妮丝的漩涡或者泥潭,当她看见她的第一眼,她就注定无法忘记她。
你来啦?德安妮丝朝她微笑。那微笑里,有几分是给邓布利多的?
她看着她,想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她道了歉,没等德安妮丝走到她跟前来就合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第二天一早,她坐到她身边来。学生们打着哈欠来大礼堂吃早餐,猫头鹰的礼物和羽毛把大厅搅得乱七八糟,一片混乱之中,她听到德安妮丝问她,怎么了?昨天晚上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吗?她想,摇了摇头,沉默地喝着银杯里的南瓜汁,然后,她看到德安妮丝打开当日的《预言家日报》。
她僵了一会儿,脸色苍白。伊芙凑过去看头版头条。芙林吉拉·弗林特因难产身亡。小弗林特,芙林吉拉的新婚丈夫因公殉职。
她眨了眨眼睛,德安妮丝仍没有回过神来;当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邓布利多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德安妮丝——投进了他的怀抱,难过地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如此伤心,大礼堂里所有的说话声都安静下来。为什么。她听见她质问道,为什么。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搂着德安妮丝,抚摸着她的后背。麦格教授担忧地看着他们。邓布利多摇摇头,示意他能处理这件事。
德安妮丝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邓布利多带她离开了大礼堂。
接下来的一天里谁也没见过德安妮丝。邓布利多说她去了弗林特和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封地。
那天晚上她回到宿舍,没有来找卢森特,以后也没有。
她想她永远不会知道,在她伏进邓布利多怀抱里失声痛哭的那一刻,她听见一声清脆的、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她吻了吻那张被安妮的手指触摸过的报纸,宝贝地收进衣袋。
这不是芙林吉拉的爱情故事,她想,也不是你的。这是我的故事。
这是我的心碎掉的声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