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传篇·恶毒小妈不好当(八)

他快要被嫉妒腐蚀了心灵。

在玛格丽特闯入他的生活之前,“嫉妒”这个词语素来是与他无缘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自幼就是众星捧月的、高高在上的,财富与荣誉这些无数人趋之如骛的东西于他而言却是手到擒来,他就是天幕上的太阳,那些卑微渺小的人只能在阴沟里仰望他、崇拜他、嫉妒他。

可是,玛格丽特的出现让他的矜贵与傲慢如失去承重墙的房子般轰然倒塌。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心胸狭隘产生无穷无尽的阴暗情绪,像一个潦倒不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般嫉妒任何得到她善意与柔情的人,他嫉妒得到她拥抱与抚摸的萨菲,他嫉妒与她肌肤相亲的父亲,他更嫉妒得到她慈母般关怀的贝拉。

她给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唱摇篮曲时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教堂里唱诗班那纯净无瑕的天籁之音;当贝拉因为恐惧雷电而得到她柔声细语的安抚时,他多么想告诉她,曾经他也是畏惧这种可怕的自然力量。

懵懂无知的幼童怕极了这种震耳欲聋的雷雨夜,可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允许他展露出半分软弱的情绪,所以即使害怕得浑身战栗,也不会寻求他人的安慰与陪伴。

那时他缩在绵软的被子里想起家仆那略带得意的炫耀,那个长着雀斑的男孩说他的母亲是如何疼爱他,他走路摔了一跤母亲都会心疼得掉眼泪。

母亲,多么遥远且陌生的词汇啊,德希的母亲在他出生后就与世长辞,他只在那些冷冰冰的画像中见过母亲的模样,那是个郁郁寡欢、愁容满面的妇人,像是枯萎的玫瑰般消沉落寞,尽管她生得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孔。

她赐予我生命,可是她真的爱我吗?这是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后来他不再畏惧电闪雷鸣,因为他不再想起早逝的母亲。

“再见啦,我的小公主。”

女性温软甜蜜的嗓音让他从漫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大雨过后的清晨是湿润且柔软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草木泥土的清新味道,他看见玛格丽特微笑着与那个牛皮糖般讨厌的小女孩道别,那个小女孩依依不舍地被仆人抱上马车,在薄雾蒙蒙的道路上绝尘而去。

尽管这块牛皮糖的离开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但是他的脸色扔旧是一如既往的难看,他瞥了一眼满面春风的玛格丽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公主?公主可不会这么厚颜无耻、死皮赖脸。”

“好啦,好啦,你何必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呢?”她娇嗔道,新月般的秀眉微挑,绽放出一个俏皮妩媚的笑容。

“而且小公主也没有做坏事,就是太黏人了。我很喜欢这孩子。”

“无聊。”他顿觉失落,于是极其不耐烦地扔下她向室内走去。

玛格丽特早已对他阴晴不定的脾气习以为常,即使被冷脸相待也不会心生不满,她笑眯眯地追了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放慢了脚步,听着她毫无意义的絮絮叨叨:

“我知道你不喜欢陪小孩子玩,但是将心比心嘛,你曾经也是小孩子。”

“哦,那你和你的小公主永远在一起吧。”

“这可不行,虽然小公主很可爱,但是小王子对我更重要。”

嗯?

德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困惑地看向她:“什么小王子?”

她眼波流转,发散着最圣洁的柔情;她红唇轻启,绽放出最动听的声音:

“我在说你呀,贝拉是我的小公主,而你是我的小王子。小公主是我的朋友,而小王子是我的家人。”

……

世界仿佛静止了。

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光陆怪离五彩斑斓的异世界,他看见水色的晨光刺破面纱般的薄雾照耀到他的脸庞上,他看见白色的巨鸟掠过紫色的天空,他看见黑色的雪融化露出青翠柔软的草地,他看见自己那颗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心长出了一朵艳丽的玫瑰。

有一只蝴蝶飞跃万水千山,停驻在他的玫瑰上。

蝴蝶很快离开,那个童话般的异世界破裂成碎片,呆呆愣愣的他也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他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

“幼稚。”

矜贵傲气的少年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没有人看到,他脸颊上那火烧云般红晕以及他唇角那抹甜如蜜糖的笑容。

***

当窗外的风景被阳光熏染成最深沉的绿色时,盛夏姗姗来迟。

这个世界的夏天不像你的家乡那般暑气蒸腾、酷热难耐,四面环绕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其冬暖夏凉的舒适气候,就算是盛夏正午,也不会感到丝毫燥热。

夏天正是女性争奇斗艳的美好时节,这天你清点着自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却发现了少了一些轻薄的夏装。

“夫人,需要我联系黛尔夫人吗?”罗杰斯贴心地询问道。

黛尔夫人是城内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因其高雅的审美与精妙的技艺而备受贵族富豪追捧,贵妇名媛们皆以能穿上她设计的时装而为荣。

凭借梅洛笛伯爵的声名和财富,你完全可以将最知名度设计师和裁缝请到家中为你量身定衣,足不出户就能得到最华美的衣裙。

但是,这也失去了逛街购物的乐趣,在现代社会时你因囊中羞涩而不能尽情释放,而如今财大气粗为何要克制自己呢?

不过只和女仆逛街未免太过无聊了,梅洛笛庄园的仆人都受过最严厉的教导,他们与主人之间保持着最分明的界限隔阂,即使是对你这样平易近人的女主人,他们也是极其恭敬而客气的,在逛街时像朋友般谈笑风生那是不可能的。

你几乎没有关系要好的女性朋友,带着身娇体弱的小贝拉出来逛街也不合适,所以一番思虑之后,你将目光锁定在了德希和萨菲身上。

果不其然,乖巧懂事的小萨菲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而傲慢臭屁的大少爷虽然极不情愿地推三阻四,但却在第一时间内换好了行装。

马车在西区最繁华最显贵的商业街停下,鹅卵石铺就的干净街道弥漫着香水和咖啡的醇厚气息,这里是有钱人的消费天堂,是穷人的梦中乐园,这里远离疾病和饥饿,唯有欢声笑语,唯有典雅风光。

钱包丰厚的你大肆挥霍,不一会儿功夫就硕果累累,贴心的小萨菲主动帮你拎起了购物袋,对逛街毫无兴致的德希大少爷虽然冷着一张脸,但从未有过半分怨言,甚至还主动从你手中接过了大包小包。

“谢谢你哦,小王子。”

你再次叫起了这个亲密可爱的称呼,他却皱着眉头瞪了你一眼,语气冷淡地解释道:

“别误会,不让女性受累是贵族男性最基本的礼仪。”

你们来到一家环境幽静的咖啡馆休息,坐在午后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品尝着醇厚的咖啡和可口的糕点,窗外便是索伦斯河畔如画的风光。

坐在你正对面的德希拿起勺匙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他身姿笔挺,容貌俊美,英朗的轮廓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出色,像是女王权杖上那颗璀璨夺目的宝石。

你微笑着注视着这个芝兰玉树的少年,这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他是梅洛笛伯爵的骄傲,也是你的骄傲。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道娇柔清脆的女声:“幸会,梅洛笛夫人。”

那是一位纤细漂亮的少女,年纪与德希相仿,她身量苗条,肌肤雪白,金发灿烂,一双翠绿色的深邃眼睛蕴满了温柔的笑意。

她礼貌地向德希与萨菲问好,在向德希打招呼时,你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羞涩。

咦,有情况,你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你仅与莫里森伯爵的千金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这巧合的相遇之下也只是客客气气的寒暄,当她与你交谈时,你能看到她飘忽不定的眼神总是瞥向沉默不语的德希,那唇角眉间都溢满了欲说还休的情意。

啧,情窦初开的少女呀。

青春期的初恋是最美好最纯真的,你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可是等莫里森小姐告退后,你却看到德希的脸色如翻书般,很快从沉着风度变成了厌恶反感。

你不可思议地询问道:“怎么了?那位小姐欠你钱了?”

德希轻蔑地冷哼一声,语气幽愤地回答道:“没有。”

“只是,父亲想让我与她订婚。”

“咳、咳。”

这匪夷所思的消息让你差点被口中的咖啡所呛道,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催婚是古今中外的父母必不可少的命题,贵族之间尚且有指腹为婚,更何况是给朝气蓬勃少年的订婚呢?

你很理解德希被催婚时那种反感厌恶的心情,因为曾经你也经历过,可是看着他那张闷闷不乐的脸孔,你的恶作剧心理突然升起,于是,涌到唇边那同病相怜的安慰却变成了戏谑的调侃。

“我觉得不错嘛,男性早结婚早成熟,在某些地方,像你这般年龄的,连孩子都有了。”

“莫里森小姐很可爱呀,如果能和她成为家人,不失为一件好事。”

口无遮拦的你毫无意识地触及到他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

“看来,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当祖母了。”

你以为这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所以越说越得意,丝毫不顾及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当你将“以后我的孩子可以和他的侄子一同长大。”这句耸人听闻的话说出口后,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和风度。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郁至极的怒气,他凝视你的眼神是如此冷漠晦暗,那里似乎凝结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抱歉,德希,我只是在……”

未等你将这句致歉完全说出口,他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留下你与萨菲尔面面相觑。

此时你才追悔莫及,完了,玩笑太过分了。

你叮嘱萨菲留在原地等待,起身急匆匆地追向他,少年身高腿长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等到你在一处狭小的巷子里追上他时,你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德希,对不起嘛,是我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我没有恶意的。”

他对你喋喋不休的致歉置若罔闻,当你讨好似地伸出手想挽着他的胳膊时,你才听到他那喑哑低沉的声音:

“你准备,给我弄出个弟弟或妹妹吗?”

“嗯?”

那是你父亲的意思,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

你无奈地扶额叹气,正欲好言解释时,一阵不详的预感却涌上心头,碎石滚落在地的声音如扩音器般被无限地放大。

快离开这里!

你拼尽全力地恶狠狠地将德希推到几米外的地方,紧接着身后那面摇摇欲坠的危墙轰然倒塌!飞扬的尘土和碎裂的墙砖吞没了你渺小的身影,沉重的钝痛让你陷入了可怕的黑暗之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你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那人声嘶力竭地叫着你的名字,无法掩藏的痛苦似乎震碎了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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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假如真理之下
连载中白秋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