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魔方塞进腰包,然后叹了口气:“你还要看多久?”
没有人回应,她举起右臂对准一个方向:“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你还不现身,我就要……”
“等等。”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的从大门后出现,他一身西装还带着眼镜,样子就是那种数学考试时他选择题选Z别人都敢抄的那种长相,显然是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
当然了,如果是士兵那么早就二话不说先把她拿下了。
“我没有枪。”爱丽丝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东西,那只是一个摆件,“这么晚了不睡觉,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男人敢怒不敢言,他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女人,她身材高瘦、一头黑发,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神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但她能出现在被团团包围的切尔诺贝利就足以说明她的危险性。
也许她是一个间谍,男人想着,他强装镇定:“你不明白这里的可怕,你应该立刻离开。”
“快了,马上就走。”爱丽丝说道,“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说'求你放过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吗?”
男人的眼睛快速的眨了眨,他确实害怕,但还没到不择手段求生的地步,或许是因为……
“因为你时日无多了?”爱丽丝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被辐射了。”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男人认定她是一个间谍,所以紧抿嘴唇,浑身僵硬的像是一棵树。
“你们至今没有公布辐射等级,是还没编好数据吧。”她轻声说道。
编不编数据是高层的事情,但无论如何,男人要维护自己的国家:“我们还没来得及测量……”
“这种话你骗骗三岁小孩吧。”爱丽丝打断了他,“教授,我是不懂物理,但我懂人性。无论最后你们公布的数据是什么,那个数字乘上十倍差不多就与事实相符了。”
四月的夜晚还有些凉意,女人黑色的风衣里是看不出材质的黑色紧身衣,在幽暗的灯光下仿佛是一个幽灵,悄然间她又拿起了那个摆件猛然插入桌子里,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撕裂声。
她从不带枪,因为她不用枪也可以杀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男人被吓得颤抖了一下,他听见女人温和的声音如同海妖的低语:“教授,你还有多长时间?”
“……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就算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但是没有人能无谓的面对死亡,男人的声音有点哽咽了:“我已经吸入了太多的放射物质,罹患癌症只是时间问题。”
“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也许她不是在开玩笑。
“不,我希望你能饶我一命。”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收拾这个烂摊子?”爱丽丝知道工厂那里还有人在不分昼夜的工作,可能都是被骗来的:“他们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是的,我们都知道。”
爱丽丝微微一愣。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总是要有人去做这些事情,不是我们也会是其他人。”男人唯诺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们没时间恐惧,也不能相互推诿,因为我们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为了我们的家园。”
她一时哑然,当他真的说了实话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这种伟光正的场面真不适合她,这个时候鼓掌会像是动物园的海豹。
“说的真好。”半晌,她轻飘飘的一句夸奖,接着玩笑般的说道:“也许我可以去帮你们把反应堆的残骸扔掉。”
在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观察过了,飞机也好汽车也罢,都只能待在工厂的外围,根本不敢接近那四散了一地的石墨,辐射物质依旧暴露在外。
“你对那里的危险一无所知。”回到专业领域,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辐射会穿过所有的东西,汽车、衣服、我们的皮肤肌肉内脏……没有人能在那里停留超过两分钟,两分钟足以将我们的DNA打碎,如同一个被放入搅拌机里的鸡蛋。”
“也许我能支撑更久,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应该没问题吧?”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没有这个破项圈的话,她大概可以去反应堆里游泳——只是大概,毕竟她没有试过。
教授只当这是无知者无畏的胡说八道,何况他也不可能觉得她是真的想要帮忙:“你是CIA吗?”
爱丽丝冷笑了一声:“你们知识分子骂人的方式真是高级。”
“那是MI6还是Mossad?”男人胡乱猜着,他只是一个科学家,从没接受过反间谍的训练,但他知道:“如果你去了反应堆,相信我,你的生命不足以支撑你回去。”
我对你那个破反应堆没有兴趣,爱丽丝没有讲这句话说出来,她放弃和一个狂热的科学家交流这个问题了,既然这里不欢迎她,她就离开吧。
她从桌子后面缓缓走出:“你猜来猜去,为什么就不猜我是KGB的叛徒?”
“你不是。”男人确定。
“对你们的组织就那么自信吗?”
“不是自信,而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这片土地孕育出的子民被西伯利亚的风雪吹透,人们的眼睛是能看透皑皑冰雪的凛冽,而你的没有。”
你没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没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也没有奉献自身的壮烈,你散漫无畏、你随波逐流,你不属于这里。
如果男人的眼睛会说话,那大概是在骂她吧。爱丽丝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带着一丝自嘲说道:“我被冻了四十年,你居然说我不够凛冽?”
男人一动不敢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止不住浑身一颤,然后身旁再无声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回头看,街道上空无一人。
冷汗浸透他的全身,他立刻脚步踉跄的跑走了,他将见闻如实上报,期待着KGB能抓住这个有些疯癫的间谍。
可是直到他死去,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
离开乌克兰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还有四天。
寂静的夜晚向忙碌的清晨过渡,咖啡与面包的香气从每家每户的窗户里传来,她回头看向切尔诺贝利的方向,那个死寂的地方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接应她的人会在西方等着,但她却要往北走,她的时间还有四天,还来得及去北极看极光。
生命的尽头不该是烂在炸毁的反应堆里,也不该是在极光下的雪地上炸成一滩肉泥,但是最后真正能决定的不是该不该做,而是想不想做。
可惜有人不想让她这么做。
这样的美好的清晨,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男人拦在了她的面前,他金属的手臂反射着寒光,没有情感的眼睛里只有命令。
爱丽丝将魔方扔了过去,对方接住了却还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她是真不想和他打,对方是一个逮住就往死里打的杀人机器,而她说自己能下死手吧还有点心虚。
“我身上都是放射物质,你确定要和我打吗?”她最后挣扎了一下,对方不为所动,她认命了:
“好吧,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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