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千夜又开始工作了。
有二把手在手下的人也终于不再惶惶。但裂缝依旧存在。
梵天成长的太快了，人这么长都会有生长痛，组织更不例外会有弊病。原本在首领的镇压下这些问题总会随着时间而解决，但现在不同，它们因为首领的死而开始蠢蠢欲动。不只是手下的人，干部间的联系也开始变弱。
我猜大概再过最多半年灰谷那两兄弟就要带着自己的人跑路自立门户。望月和明司也不会撑太久。九井反正去哪待遇都不会差。他这能力在哪都是个香饽饽，我就不行了，虽然工作内容和业务方面都差不多，但我是老派极道的叛徒，要是被那群老东西抓到，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有人能镇住梵天，除了首领。
春千夜未必不清楚这一点，只是不那么在意。他在意的始终都不是梵天而是首领。首领的所有物梵天也在这之内，但绝对比不上首领本人的分量。
只不过眼下时间穿越这一条线的内容还有很多待挖掘的部分，需要梵天的力量才能拿到。
这真是一场豪赌。春千夜回到办公室的那一天我这么感慨。
现有的线索太少，指向的还全都是已经融入社会的一般市民。梵天如今正处于动荡期，同时遭受着来自黑白两道的监视。如果找不到这一能力的获取或者作用方式，有极大可能我们会死在不久的将来。
这情况与我刚加入梵天时何其相似。
首领的脸又一次浮现在了眼前。我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我又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是绝境的路，但居然仍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我居然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兴奋。
现如今确定的时间穿越者有两位。佐野真一郎和花垣武道。其中佐野真一郎穿越时间的能力一定不是天生的。否则他不需要费那么多力气寻找救治第一世界的首领的方法。可他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个能力的？这一点在春千夜的转述中是空白的。似乎佐野真一郎刻意避开了这一点。
至于花垣武道，疑问更多了。明明有着这样特别的能力，可翻遍他的人生档案我也找不到任何出彩的地方。
出身平凡成绩中下游，勉勉强强考上高中后低空飞过及格线毕业，现在是一家录像店的店员。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有个漂亮优秀的未婚妻。
他们本来应该在首领出事的第二天结婚。但很遗憾现在花垣武道在表世界已经失踪了近半月，本人正躺在梵天的私立医院插呼吸机，撑过每一天都像个奇迹。
这位可怜的未婚妻叫橘日向。性格温柔样貌端庄，在校时成绩优异，现如今正在一所小学就职，是名英语老师。坦白说她看上去不像是会和花垣武道有交集的人——这会是时间穿越导致的结果吗？
“没准呢。”春千夜从消沉中恢复过来，此时扯着嘴角笑得很是不屑，“这种臭虫……”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暴殄天物。”我摇了摇头。手握能改变世界的能力却只是想要爱情，这种人不管回到过去多少次都不会有大作为的。
/
叮咚。
叮咚。
叮咚。
三声铃响后门扉的另一端传来女人的声音，橘日向小姐比我想象的要有警惕心，“请问哪位？”
“打扰了，我是隔壁新搬来的九条。”
隔壁工作人员搬着箱子进出的声音不小，邻里都听得到。并且大约听到我是同性，橘日向打开了门，露出的面庞带些憔悴却仍旧不失美丽。
“上午的动静打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这是一点小小的礼物，希望您能收下。”
人生的前二十年都作为花瓶而生，我非常明白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会让人心生好感。
“请进，我是橘日向，叫我橘或者日向就好。”橘小姐整理了一下头发对我露出得体的微笑，很有亲和力。
可怜又坚强的橘小姐，未婚夫在婚礼的前一天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她一定很难过同时也担心花垣武道的下落和安全。可她不是警察，除了失踪上报外什么都做不了。她在警员的安抚下回到家，在那之后大概是由于伤心过度过上了学校-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此外没有其他任何出格的行动。我接触她的途径不多，最终选择了这个方法。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在与首领见面前，羽宫一虎曾受花垣武道的委托四下打听梵天的消息。可调查过花垣武道的交际圈后我们立刻就发现在这个范围内还有个更适合打听犯罪组织梵天消息的人。
橘日向的弟弟橘直人。
“直人？”橘日向对弟弟的呆愣有些不解，“啊，这位是新搬来隔壁的九条小姐。九条小姐，这是我刚才和你提到的，我的弟弟直人。”她打着圆场，“哈哈他平时和同龄的异性接触比较少，你别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毕竟不管是谁，乍一看到恐怖分子出现在胞姐的公寓里怕都会是这个反应。
花垣武道失踪后，橘直人开始坚持每隔两天都来姐姐的公寓打卡。虽然这同样可以用他担心姐姐伤心过度所以抽空陪她来解释。但有趣的是他并不劝自己的姐姐闲暇之余多出去走走散心，反而告诫姐姐最近最好减少外出。
首领死亡的消息至今都还没有对外公开，外头也有势力猜测他可能出了什么状况，但没人想到这一层。毕竟他才不到三十，还那么年轻，身边随时都有忠心的部下守着，本身也实力强劲。
警方高层都还不确定的事，橘直人一个菜鸟警察就更不可能有消息了。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在警惕什么呢？
“您认识我，橘警官。”
哗啦啦的水声遮掩了我的声音。心地善良的橘小姐看我家还没有厨具留了我吃晚饭。现在只有我和橘直人坐在客厅。
“梵天来找我姐姐有何贵干。”
橘警官留着一头板正的黑色短发，坐姿非常挺拔，肉眼可见的家教良好。只不过此刻皱着眉，没有橘小姐在中间做缓冲剂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警惕。
我没有立刻回答，捧着热茶低头摩挲了一下杯壁，大约是思考了那么几秒，“我们的首领死了，橘警官。”我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死因是坠楼，不知道您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头绪。”
橘直人的脸色变幻莫测，好一会才问我，“武道君呢？”
“还活着。他很幸运，有首领的身体做缓冲没有当场死亡。我们的成员里也有与他渊源颇深的，认出他是首领的朋友，所以我们救下了他。”我隔着上飘的水汽观察他的表情，“相信您身为警官一定也知道梵天首领的死亡事关重大，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形式私下接触你们。”
橘直人的表情变得空白，也许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背后又有什么目的。但我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随即调出医院的监控展示给他看，“他现在正在梵天旗下的医院接受治疗。”
橘家如果想，我们不介意他们把人接走。但维系花垣武道生命的是高昂的药物和医疗器材，以他们现在的财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当然，如果橘警官您认为用极道的钱来维持朋友的生命很可耻的话，我们也可以现在就替他办理转院手续。”
橘直人的拳头握紧，没有回答我。
“您知道的，这样动荡的时期我们最不信任的反而是自己人，所以不得不各自寻找出路给自己加码。”我摊了摊手，也终于不再拐弯抹角，“橘警官，为了花垣，也为了橘小姐，您愿意站在我这边吗？”
橘直人沉默了很久。对每一个心怀正义的警官来说这大概都是个折磨良心的选择，所以我也不着急要答案，只是静静地等待。
茶有些凉了，没有水汽的遮掩他复杂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
良久，他深深闭了一下眼，“我想见武道君一面。”
“当然可以。”我勾起唇，“您可以带上橘小姐一起。”
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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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店长那条线一直没有进展。
他只是个一般市民，没有任何反侦察能力，在他的店里乃至住处留下窃听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消息的整理交给了与他相识更久的春千夜。
但没有进展。
数天下来也只能得出他和羽宫一虎一样知道花垣武道有穿越时间的能力这一条有效信息。
这不免让人有些焦躁。
或许我不该贸然对羽宫一虎动手的。失去了这个唯一可以交流的舍友和同事，松野店长这些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谁没事会在独处时自言自语巴拉巴拉吐情报呢？这又不是漫画。羽宫一虎和花垣武道的接连失踪也许已经让他起了警惕心，毕竟这些天也没见他和其他不良朋友接触。
虽然羽宫一虎如果还在的话我们的窃听器大概藏不了多久，情况同样会很难办就是了。
松野店长的调查进度停滞不前，因为我最初的冒失举动也许无法继续推进。我们不得不将目光投向特别的橘小姐，这样特殊的时期，因为橘警官的存在我们本来不打算找她的麻烦。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些知情者才会放心吐露情报呢？
当然是在这个能力不被外人虎视眈眈的前提下，能力持有者本人的面前。
放花垣武道走是不可能的。但同样的我们也不可能蠢到跳出来和花垣武道的亲友说他现在在梵天，怎么想都惹人生疑。细数他的交际圈，橘直人是最适合作为托出花垣武道目前所在点的那个人。所以我才特地选了他来看望橘日向的这一天拜访，说了那些指向不明的话让他误以为我的目标是他而非橘日向。
他是个好警官。是会为了姐姐屈服于梵天还是为了正义大义灭亲实话说我还真看不清。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如果他不幸选择了后者，那梵天瓦解的速度绝对会以指数形式加快。
到那时候我大概也只能祝几位同事跑快点了。
毕竟这都是为了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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