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你。
我伸手,轻轻捏住伊佐那的耳垂,将花牌耳饰的系绳在指间绕了绕。
趴在颈窝的白色脑袋抖了一下。
——很痒吗?抱歉。
我凑到他的耳边,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吐出:
“黑川伊佐那。”
“你还记得吗?那个问题。”
“‘如果心仪很久的商品到手发现是赝品怎么办’?”
我一只手抚上他的侧脸,强迫他转过头来与我对视。
我们之间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我能够清晰地看见伊佐那的眼睛。
像是云母一样接近乳质的色泽,由深紫色向浅紫色渐变,让人想起刚刚采掘下来、未经打磨的天然水晶,断面光滑平整,并无一丝矫饰的痕迹。
好漂亮。
也许应该挖下来放进玻璃罐永久收藏。
等伊佐那死了就这么干好了。
“而我的回答是……”
面前人洁白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自然地接上:
——‘那么就把真品毁掉好了,这样便无所谓真假。’
我听见伊佐那笑了一声。
随后而来的是更深的拥抱,好像要把我整个人嵌进胸膛那样用力。
“……”他好像说了什么,太过含糊,我听不清。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伊佐那终于肯放开,他后退几步,脸上带着笑意:“…我说,好啊。”
白发少年张开双臂,耳下花牌耳饰一响。
“就把真品毁掉好了。”
“反正我是赝品嘛。”
“反佐野万次郎小队”就此成立,队长黑川伊佐那,队员A、鹤蝶,即日起开始行动,over。
一条狭窄的小巷,沥青的路面染满污垢,有许多烟头散落,垃圾随处可见,显然疏于管理。
我在追赶的“老鼠”此刻就在这条小巷的某个地方隐藏,或者已经从某个岔路口逃向了别的街道,但他能选择的方向其实很少。
我尽量将脚步放轻,避免打草惊蛇。
人在担心被发现的时候会极度紧张慌乱,心跳会不可抑制地加速,哪怕尽量控制呼吸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而且越是想要冷静思考就越容易做出愚蠢的举动。
——对吧?
我回身一脚踹在中年男子的手腕,银亮的短刃顿时脱手飞了出去。
“啪。”这是匕首落在地上的声音。
“啊——”刚出口的尖叫瞬间归为沉寂,男子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面色僵住了。
因为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眉心。
游戏结束。
田中表面上的身份是一名银行职员,暗中却与东京一大极/道组织“蛇信”合作,他利用职务之便为“蛇信”处理灰色收入,自己借此中饱私囊,靠着这层关系,他取得了丰厚的利益,他也一向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他坚信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中,只有懂得利用规则的人才能更好地生存下来!
但最近“蛇信”那边的确有点不对劲,那个一向贪得无厌的干部突然要求他停下一切活动,把所有资产尽快转移,打电话的时间也总在凌晨两三点,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一样。
“蛇信”的产业似乎出了一些什么问题……
田中不由有些怀疑,但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毕竟他只是“蛇信”这一庞大组织一片小小的尾鳞,别说核心利益了,就连比较有份量的产业都不可能到他的手上。
他只是谨慎地处理了自己在银行系统中留下的痕迹,毕竟如果“蛇信”倒了,可就没人能给他擦屁股压下那些事了。
但他依旧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会受到威胁,直到那个夜晚,一伙不明人士闯入他的家中,对着卧室就是一通扫射。
当时的田中刚好因事外出侥幸逃过一劫,在回家的路上听见连续不断的枪声从自己家的方向传来,看着卧室窗户上马窝蜂一般的弹孔,田中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当机立断,选择逃亡。
但无论他逃到哪,死亡的威胁都如影随形,好像怎么也甩不掉,难道是上天一定要他死?
但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通。
今早发现有人在临时住处附近打听他,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随后便是又一次的逃亡。
十分钟前,他钻进这条小巷,找了个地方隐藏,他早发现这次追着自己的人只有一个,如果时机恰当的话,他或许能……
田中握紧了怀里的匕首。
那个人走了过来,就是现在——
“啪。”
长着混血面容的少女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洁白的短发随风飘动,耳下一对特别的风铃耳饰叮当作响,浅蓝色的羽织下摆扬起。
田中看见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冰冷而阴郁的色彩,像是工业革命时代阴天尘埃混杂着雨水的灰色天空。
脑中一道电光闪过,他见过这双眼睛,由此又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人,但多年前的光景与此刻截然不同,以至于他一时间难以置信。
那是在数年前,他偶然参与到一次“蛇信”的高层会议中,作为其中一位干部的下属毕恭毕敬地侧立在一旁,而那次会议给他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是一名看起来不过国中生年纪的少女。
一名白发蓝眼的混血少女,她年龄不大,却隐隐在会议中占据主导地位,时常作为计划的制定者与决策者,而“蛇信”的高层干部们——那些凶神恶煞的极/道分子们——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会议结束后,他的顶头上司、那名干部看出他的讶异,冷笑一声,告诉他那名少女是“蛇信”的“大脑”。
“她是突然找上门来要求合作的,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没人把她当回事,但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我们所有人都错了,而她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凡是她做出的决策,从未出错。”
“她找上门来的时候,自称……”
“你,你是……”中年男子激动起来,两条眉毛先是舒展,而后又紧紧锁住,“岸…”
“砰——”
我扣下扳机。
果然,这个人还记得我的脸,以及,当初用的是假名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脚步声逐渐靠近,身着便衣的老刑警佐藤先生带着复杂的神色从暗处现身。
我把他的配枪塞回对方的怀里,隔着手套拍了拍对方的肩,没有再去看地上的尸体,只说:“处理掉。”
我则要找个地方把手套和外套处理掉。
“A,”佐藤突然叫住我,“有必要杀死这个男人吗?他所犯的罪还远不到死刑的地步。”
如果按照日本的法律来看,也许连我这种家伙都不会被判死刑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挥挥手:“我回去了。”
“再见,大叔。”
我注意到那条小巷附近有个废弃工厂,在踩点时进行过实地考察,空旷且封闭,尤其是部分内部摄像头仍可以使用,很适合用作不良少年聚众斗殴的场地,同时方便场外观众观看斗殴的具体过程。
于是某天下午,伊佐那、我、鹤蝶三人提早来到监控室,兴致勃勃地观看九代目黑龙vs新生的东京万字会,也是斑目狮音vs佐野万次郎的一场对决。
斑目狮音将头发留长还染成了黄色,一边的头发直接剃光,露出狮状纹身,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
而作为他对手的佐野万次郎只是国中一年级的小鬼,整个人瘦瘦小小,身形非常单薄。
但出于对斑目狮音的特殊信任,我盲压斑目狮音输。
伊佐那瞪了我一眼,说我怎么长他人志气。
我说他不懂斑目狮音。
数十秒后,伊佐那盯着监控画面,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连鹤蝶也不忍直视地别开了脑袋。
我只能说斑目狮音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概念神。
斑目狮音的惨败对我们而言并不完全是失败,至少这场冲突让佐野万次郎再无继承黑龙的可能。
那么怎么不算是保住了伊佐那的珍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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