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凭什么说爱她?凭你又穷又老,凭你数年不洗衣服、不洗头,凭你这辈子都取不上功名。”
叶冷一番话气得穷酸脸通红,他自知今日之事已无回转,却咽不下胸中这口恶气,定要出言辨倒叶冷才行。
“你、你怎知我不能考取一番功名,我自小天资聪颖,仰知天文、俯瞰地理,通晓圣贤之言,你如何能断定我不行?”
“就凭你现在都骂不过我。”叶冷微笑,“我向来不擅长骂嘴架,你连我都骂不过,还想出人头地?你以为上面的老东西都是死人吗?”
“你你你……”穷酸语蹇半晌,才挤出一句,“你粗鄙。”
“你傻逼。”
穷酸被气个仰倒。
叶冷却来了倾诉欲,他揪着穷酸的衣领也不管对方想不想听,只管自娱自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吃软饭嘛,不丢人。可软饭硬吃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观你下面那二两肉也算结实(戴沐白听得直皱眉),怎么行事没半点骨气?所谓男人啊,就是宁可杀人放火捅刀子也要让自己的妻儿老小过好日子,天天想着吃富家小姐的软饭,这不道德吧?”
他轻描淡写地松开对方的衣领,继续说道,“我说过了吧?我很了解你们这种人,自比有管仲乐毅之才,实则村口穷酸,不甘心当小白脸还没有人家业务水平高超。你所想的是快快拿她的初夜吧?倒是不必非要私奔,她连初夜都给你了,日后还不是任你摆布,反正她被玩过了,‘不值钱’也嫁不出去,最后还得好声好气求你娶她。到那时,你那老丈人也不敢对你怎样,毕竟他们女儿的日后生活都在你手里握着呢。但你知道吗?做人做事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该下作。你不择手段最多只是被人声讨,但下作行事可是会被替天行道。”
言尽于此,叶冷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派头,也就是格外熟悉他的人才能发现他此刻不痛快。
“阿冷——”戴沐白婉拒了女方家人给出的额外报酬,他快走几步追上叶冷,又伸手去牵他的手,“你师傅催你回去?”
叶冷瞥他一眼,“你看到她的信了?”
戴沐白连连否认,“猜的猜的。”
“她催我回去看着点我师妹。”叶冷有些烦躁地踢着脚下的碎石子,“就好像我那师妹是什么不通世事的大小姐一样,得时刻看着点,免得被臭男人拐去占了便宜。”
戴沐白悻悻道,“你跟你师妹关系好吗?”
“实不相瞒,相识不过一周。”
戴沐白顿时来了精神,甚至颇为大方地故作矜持“师命总不好违背,要不你还是去看看你的师妹?”
“我去了,那就三年后再说吧。”
“中途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吗?”
“不能。”
“别走了。我观你师妹钢筋铁骨,哪怕在杀戮之都,也一时半会死不掉。”
叶冷被他逗笑了。
“我还想和你一起走遍星罗的土地呢,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看过。”
“但我得缺席了。”叶冷偏过头看他,“接下来的路,只能由你自己走完。”
“那……你之前说奔则为妾,你很在意名——”
“我从没说过要跟你私奔。”叶冷打断戴沐白的话,他挑起一边细秀好看的眉,神色确是严肃的,“看来你一时半会也不会死心,给你个盼头——之前那个,虽然算不上是约定,但我没打算让它作废,对你也不设时限——只要你能做到,想怎样都随你。”
“能做到,你就来试试吧。我拭目以待。”
黑山黑水黑天,酆都罗山的最深处,连一丝光都找不进去。
一叶轻舟荡开黑水,细长的竹竿拨散水底的金砂砾,船头悬着的孤灯明晃晃地照亮前路。嚣张至极的行径,恨不得让每一个长了眼睛的人都注意到他大驾光临。
路过的鬼鸟见了掉头,鬼差见了小声叹气,就连看门的大狗都不愿分那艘小舟一点注视。
一次两次,他们还会大喝一声“何人擅闯冥府?”五十次、六十次之后,他们也厌了。如今,已是见怪不怪,就等着船上那位吃了闭门羹再原路返回。
但今日,真是奇哉怪也,难不成那位帝君突然转了性子,今日开门迎客?
一声巨响从酆都深处传来,上司发火,下属装死人,纷纷低头,该干嘛干嘛。
风波中的两位倒是一如既往,隔着一扇门,一扇无比坚实却暗藏玄机的青铜门。
避雷倚门而坐,手里提着一壶酒。他既不怕冥府的黑水污脏了他的白衣,也不在意那所谓的仪态,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你生气啦?”他饮下一口酒,歪着头,故意用俏皮的声线说道,“因为我把他们两个给放跑了,你没东西观测解闷?”
“避雷。”门后传来一声叹息,“你对我的镜子做了手脚。”
“各自有各自的缘法。你看得太紧了。来喝一杯吗?”避雷斜过酒壶,他壶里的就好似倒不尽一般,洇湿身下的地面又向门内流淌,“他们终不是你我,该松手还是松手为好。更何况,哪怕只是你的一部分,我还是盼着他好的。”
门内没有回应。
“我说,从我们上次吵架之后,你有多久没理我了?饶了我吧,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有吵架。”门内终于传来回应,“是你单方面胡搅蛮缠。”
“好,我胡搅蛮缠。”避雷举手投降,“把门打开,玄,我是认真的。开门,不然我就拿酒淹了你的冥府。”
青铜的大门纹丝不动。
“好吧好吧,你赢了。”避雷把酒壶往旁边一甩,“你总这样——我得知你还活着,兴冲冲地想寻见你,结果呢,上穷碧落下黄泉,那人却躲在黄泉更深处。你说我现在推门,不会和那时一个结果吧?”
他站起来,手搭在门上,轻轻一推。
“吱呀”
门开了。
门内只有一处小院,一棵枝繁叶茂的金银杏树,一套石制桌椅并一壶茶。
朝思暮想的人如千年前一般坐在石桌旁,手边一卷书,膝上盖着熟悉的裘袄。他或许该笑,但过于相似的场面让那笑也像是要哭。
他以一手颜面,放声大笑。
“玄,你有时候,真的快把我逼疯了。”
难以自恕的他,穷尽一切,踏遍黄泉碧落,仍不曾见想见的那个人。
悔恨半生,于黄泉之渊,怒而砸门,才发现那心门始终未得闭锁。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原来我想见的你,藏在比黄泉更深的地方。”
避雷和大黑的故事很简单,大黑作为皇帝顶替避雷死在战场上,避雷受不了他的死,所以没法原谅自己。两人别别扭扭掰扯好多年,结果避雷发现大黑根本不恨他(没锁过门),然后避雷他就……病得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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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入世第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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