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寂静,是被穹突然变得粗重紊乱的呼吸打破的。
白厄立刻从浅眠中惊醒,看向他,穹并没有醒,但他的身体在单薄的毯子下微微痉挛,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幽蓝的魔法灯映照下,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又被困在噩梦里了。
白厄无声地叹了口气,取过一条浸了凉水的布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
冰冷的触感让穹猛地一颤,骤然睁开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瞬间清晰无比的、深切的恐惧,仿佛正凝视着梦中冰冷的幻影。
他猛地攥紧了身下的毯子,指节泛白,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是白厄,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松懈下来,但残留的惊悸依旧清晰可辨。
“……吵到你了?”穹的声音沙哑,带着歉意和难以掩饰的疲惫。
“没有。”白厄放下布巾,递过水杯,“梦到什么了?”
穹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用双手紧紧捧着,仿佛汲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低下头,灰发的发梢遮住了他的眼睛,沉默了良久。
安全屋里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以及从霜语图书馆带来的、沉重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隐秘,压在彼此心头。
终于,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却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平静。
“白厄。”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有些事……我不能再瞒你了。”
“关于我,关于莫格拉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虚空,开始讲述。
·
最初的记忆,始于一片混沌的暖白。没有具体的形态,没有清晰的认知,只有一种朦胧的存在感。
就像沉睡许久后,第一次睁眼看世界一样。
虽然看到的可能并非真实的世界。
第一个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他。
莫格拉斯。
他站在一个充满柔和光辉的房间里,四周是缓慢旋转的复杂水晶仪器和流淌着能量符文的壁面。
他穿着样式古朴的白色长袍,面容被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笼罩,显得神秘而……强大。
那时,他给人的感觉并非后来的极致冰冷,而更像一座深不可测的渊潭,宁静,却蕴藏着无法想象的力量。
他是我的“导师”。
他教我认知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能量的流动、物质的形态、古老语言的音节。
他教我如何引导体内的微弱力量,施展一些实用的小法术——如何凝出一小团光球照明,如何让脚步变得更轻盈,甚至如何感知并融入阴影,进行短距离的匿踪移动。
他称这些为“生存的必要技能”。
我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他偶尔会流露出极淡的满意,那让我感到一种单纯的……快乐?或许吧。
那时我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
直到那一天。
仪式室比平时更加冰冷,地面铭刻着一个巨大而繁复的、我从未见过的法阵,闪烁着不祥的幽紫色光芒。
莫格拉斯站在法阵中心,手中托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
它像是一团凝固的黑暗,却又不是纯粹的黑,其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濒死的星辰在旋转、湮灭。
它散发着一种极致的“空无”感,仅仅是看着它,就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冻结,然后化为虚无。
我本能地感到恐惧,想要后退。
“不必害怕。”莫格拉拉斯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虚渊之种’,是通往终极真理的必要的钥匙。”
“你将承载它,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荣耀。”
我无法反抗,强大的魔力束缚了我。
他将那团“虚无”缓缓推向我的胸口。没有物理上的触感,但一种比绝对零度更寒冷的触觉瞬间穿透了灵魂,紧接着是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我的存在本身正在被强行改造,腾出一个地方来容纳这个可怕的“种子”。
过程短暂却仿佛永恒。
结束后,我瘫倒在地,冰冷和虚弱感深入骨髓。
体内多了一个东西,一个沉重、冰冷、偶尔会莫名发烫的“洞”。
之后一段时间,一切似乎如常。
莫格拉斯依旧教导我,但内容开始偏向于更深奥、也更黑暗的知识——关于毁灭与重塑,关于熵增与静寂。
他开始更多地向我灌输他的理念:现世的痛苦与混乱,唯有回归绝对的“无”,才是最终的慈悲与救赎。
同时,我也开始察觉到一些异样。
马尔萨斯,那个总是如同阴影般跟随在莫格拉斯身后的男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厌恶。
利维坦,则更加直接,他会用那种滑腻的嗓音嘲讽我:“瞧瞧我们尊贵的‘容器’大人,空有宝山而不自知……真不知道主人看中你这废物哪一点。”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我拼凑出了“虚渊之种”这个名字,它所代表的、足以湮灭世界的恐怖传说,以及莫格拉斯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恐惧再次攫住了我,比上一次更甚。
我开始暗中观察,发现了更多可怕的真相——莫格拉拉斯所谓的“净化”,是将整个村庄、整片森林化为绝对死寂的虚无;他追求的“终极真理”,是万物归零。
腐化、侵蚀、混乱……不过是达成目的所必须的步骤罢了。
我必须逃离。
计划仓促而冒险。
我利用他教导的所有东西——阴影穿梭、能量遮蔽、还有对设施结构的熟悉,找到了一次机会。我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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