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轻浮的法国妞

几天来,赫尔曼副官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贝莱和弗朗茨的身上,尽管他的表情始终冷峻,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些互动是否需要干预。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喜欢插手别人的琐事,但这一切显然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弗朗茨的热情在赫尔曼看来未免太过了些。他注意到,这个年轻的勤务兵似乎总是抓住机会出现在贝莱的身边,不管是送水、送饭,还是帮忙整理房间。更重要的是,贝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相反,她偶尔甚至会露出笑容,轻声回应弗朗茨的调侃,这让赫尔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轻浮的法国妞。”他在心里默默评价。对他来说,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一种定论。他对贝莱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只知道她是戈尔茨上校留下的“特别安排”。但从这些天的观察来看,她似乎并不像一个受过严格约束的女人——或者说,她根本不懂得克制。

赫尔曼纠结了几天,一直想找贝莱谈一谈。但作为一个典型的不苟言笑的德**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直接说“你离弗朗茨远一点”?太粗鲁了。旁敲侧击?又显得自己多管闲事。他在心里反复斟酌,最终还是决定不和贝莱直接对话,而是通过行动来解决问题。

一天傍晚,在弗朗茨完成了任务回到营地时,赫尔曼叫住了他。

弗朗茨停下脚步,显然有些意外。他回头看着赫尔曼,站立行礼。

“你是不是和那位勒莫因小姐……太热情了些?”赫尔曼开门见山地问道,语气虽然平静,但带着一丝隐隐的警告。

弗朗茨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摆手:“副官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按照您的安排,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没有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赫尔曼的目光更为锐利,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弗朗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是法国人,被俘后由上校大人安置在这里。”

“上校的女人。”赫尔曼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强调,“她是戈尔茨上校的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弗朗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句低声的“明白了”。

赫尔曼冷冷地注视着他,继续说道:“我不管你对她有什么想法,但我警告你,不要让这种想法成为你的麻烦。你是个聪明人,不会想和上校的事情扯上关系,对吧?”

“是的,副官先生。”弗朗茨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赫尔曼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他的态度。随后,他抬起手,拍了拍弗朗茨的肩膀,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要越界。我不想看到任何……多余的事情。”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留下弗朗茨站在原地,脸色复杂而惶恐。他知道,赫尔曼的警告不是无的放矢,而他也的确有些越线的行为——也许自己并没有刻意,但内心的好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滋长。

弗朗茨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住所的方向。他告诉自己必须小心,必须克制,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贝莱。

——

贝莱察觉到弗朗茨对她的疏远,是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那个总是带着腼腆笑容的年轻人变得沉默了许多,送来热水和食物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快,甚至刻意避免和她的目光接触。他的言语不再多余,连法语都几乎不说了,只是用生硬的德语简单交代几句,然后匆匆离开。

贝莱心里有些失落,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隐约觉得,这一切或许与副官有关,但她没有问,也没有试图改变。她知道自己的处境,这种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未来。于是,她学着接受,慢慢将自己的情感藏在心底。

生活恢复了单调的规律。贝莱每天待在住所里,重复着整理、打扫、做饭等琐事。偶尔,赫尔曼会例行检查,她便站在门边,低头回答他的问题,像一个顺从的囚徒。

但随着赫尔曼逐渐放松对她的监控,她的活动范围也悄然扩大了。贝莱开始向副官提出一些请求,比如去城里走走,透透气。她的理由很简单:作为一个信仰天主教的人,她需要去教堂做主日弥撒。

——

城内最大的教堂——明斯克圣西蒙和圣赫伦娜教堂。那是红砖砌成的哥特式建筑,教堂的高塔直指灰白的天空,厚重的大门和点缀其上的彩色玻璃让她想起了上海的那段时光。

这座教堂曾经是过去波兰移民和信仰天主教的白俄罗斯人聚集的地方。战争爆发后,许多教堂被关闭,神职人员被驱逐,有些人被送往集中营,但这座教堂仍然开放着——因为它在被德军占领后被改建了一部分,部分神职人员被替换成更加温顺的人,而弥撒也减少了。

即便如此,这里仍然是许多信徒的避风港。周日的弥撒依旧举行,尽管不像从前那般热闹,可人们仍然会聚集在这里,在这个被战火撕裂的世界里寻求一丝神圣的慰藉。

贝莱走进教堂时,能感受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身上的衣物和那些白俄罗斯人、波兰人都不同——她穿着德国人提供的暖和大衣,衣领是柔软的毛皮,靴子是干净的皮靴,手上的手套甚至是羊绒的。

——她不像一个普通的女人,更不像一个受难者。

她静静地走到教堂后排,在木椅上坐下,低下头,做了一个安静的十字祷告。她并不是真的想请求什么,而是下意识地,想要在这个地方找回一点属于过去的东西。

圣坛前的神父在用拉丁文祷告,唱诗班的圣咏声在穹顶下回荡,空气里飘着微弱的熏香味道,令人安心。

贝莱闭上眼睛,心跳慢慢地平缓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仿佛战争之外的世界仍然存在,仿佛她仍然是那个法租界教会学校里的女孩。她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间,回到了法租界的教会学校。她记得,那时的自己总爱偷偷躲在教堂的后排,偷偷看书,或者看窗外树影摇曳的光景,而牧师每次都会生气地将她叫出来,问她是否在向上帝祈祷。

渐渐地,她在教堂里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当地人对这个法国女孩充满好奇,但又因她身边总是跟着德军卫兵而不敢贸然靠近。

直到有一天,她的身边坐下了一个女孩,穿着简单但干净的衣服,头发用头巾束得整整齐齐。她是教堂的志愿者护士叶莲娜,年龄和贝莱差不多。

叶莲娜告诉贝莱,她是一名护士,被德军医疗队招募,每天负责处理伤员的护理工作。她是明斯克本地人,她有一个哥哥,比她大三岁,在铁路上工作。

“Dein Bruder… Eisenbahn?”(“你的哥哥……铁路?”)贝莱用简单的德语重复了一句,试图确认自己的理解。

“Ja!”叶莲娜点了点头,用手指做了一个火车的动作,笑着说道,“Er ist sehr flei??ig.”(“他很勤劳。”)

贝莱点了点头,试图用法语回应:“他一定很勇敢。”但她知道叶莲娜听不懂,于是比划着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她没有多问。她知道,对于生活在战时的本地人来说,许多话题都是不适合深究的。

叶莲娜似乎明白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问她:“Warum kommst du hierher?”(“你为什么来这里?”)

贝莱低下头,手指轻轻拂过木质的长椅,声音低低地回答:“Ich bete.”(“我祈祷。”)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莲娜忽然低声问:“你以后还会来教堂吗?”

贝莱看着她,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莲娜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聊天。我的法语不好,你的德语也不太好,但我们可以比划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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