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比死亡更深沉的东西从我身体上流淌而过。

就像从密闭的高温火炉中取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炭,放置在一窟冰凉刺骨的冰窖中。极致的温差刺激着迟钝的神经,手指不受控制得痉挛抽动,眼皮上的青筋蛇行弓起,嘴唇下意识往两边扯动。

“既然醒了,就别占着我的位置,离开这里。”

我浑身动弹不得,只能通过眼瞳的细微滑动去感知这个世界。

红色眼睛的男人居高临下得看着我,手指攀附在木质边缘的金属框上,他被严严实实得包裹在红色束具斗篷中,黑色长发凌乱得垂落,俊美冷漠得像上世纪幽灵古堡中的吸血鬼伯爵。

问题是,我真的躺在一具价值不菲的棺木中,漆黑的木头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红丝绒带着幽香铺满了整个内部,头下压着一块足够柔软蓬松的洁白枕头。

“不好意思,先生,或许我真的起不来。”

在第三次挣扎着爬出棺木,扶住木头边缘又倒下去的仰卧起坐中,他褪下网面的粗糙手套,将小小的女孩抱出棺木放在了墙边的桌上,沉默得拍干净枕头躺了回去。

果然,那具棺木不像所感知的那么大,他躺下去时刚刚好。我靠在墙边,抱住怀里塞来的小枕头,只觉得潮湿的闷热逐渐爬上了裤腿,这里像是在地下,外面正是六月末的梅雨季,燥热的雨季蟒蛇团住了我黏糊糊的思绪。

神罗公司的地下大火,散落的研究报告,被撞散架的重型摩托。

随着脑袋里能检索出的一些词语,我恢复了稍许力气,左手抬起打死了右边手肘的蚊子,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室内,我抬起头看向烛火在墙上投下的影子。

短短的胳膊,半长不短的黑色头发,腿靠在墙边甚至碰不到地,我口中喃喃自语:

“这是地下避难所,陨石撞击开始了,我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世界末日人类身体退行了吗,这也太快了……”

??棺木中的男人睁开眼,跟他年轻幽美的容貌相比,气质却带着苍老的颓丧,吐出的字句分不清是安慰还是嘲讽:

“我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死了,你被山匪砸晕了头逃过一劫,竟然能砸出这样的癔症,真是坚硬的颅骨,小姑娘。”

我猜他已经很久不和人说话了,凭借话术套出信息应该会比较容易,清了清喉咙,却听到了稚□□孩的声音,不会超过十岁的尖细嗓音。

“谢谢你救了我,这是哪,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全都不记得了。”

这是我要说的话,环顾四周又只有默默燃烧的蜡烛,和那一副华丽的棺木。

我终于完全确定,这个陌生的瘦弱女孩正是我自己,死去蚊子的血砸在手肘上是暗红的污渍。

这一切真实得不像臆想的悱恻,更不该由一个临终之人编造的黄粱一梦,思维和逻辑都太缜密。室内的闷热,枕头的舒适,男人黑色束带上反射的微弱光点,凉丝丝的坚硬墙壁,触感真实得可怕。

我并不陌生这样的感觉,只是没想到还能经历第二次,世界重新开始转动的征兆。

“你找吧,这本日历会忠诚得记录时间,据说是能联网络,我的故人留下的礼物,小心点拿。”

我接过薄薄的一页电子屏幕,思考了一会儿,瞧见了它背部角落里熟悉的公司标志,按照神罗的模拟仪器操作过程,几秒后打开了。

开机画面是一位穿着白外套和蓝色裙子女性,虽然画质很模糊,但是不妨碍她美得惊为天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中总是藏着哀恸的纠结悲伤,与那张照片很不一样。

1990年6月23日,夏,21~27℃,多云,有概率发生大暴雨天气。

简单的日期与天气预报,我凭借着电子设备不晃治不好的优良习惯,轻轻拍了拍屏幕边缘,心里默念快刷到2008年的1月21日,陨石即将落下的那刻,这才是正常的世界。

屏幕被无情得抽走了,黑发男人将它小心收藏在柜子的顶层,问了一句:

“误打误撞打开的么,我对这个东西一窍不通。幸运的人让人羡慕,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想知道我睡了多久。”

“1990,先生,现在是1990年的夏天,外面正在进行着梅雨季,我们现在是在郊外的洞窟中是吗?隔壁有村庄和集市,是你从山匪的手中救下了我,你把他们都杀了,为我的亲人报仇,我记起来了。”

“1990年啊,我在这赎罪了十年,还不够……把桌子上的东西拿走,左边那条是你随身携带的,右边那条别动,别说见过我,我们也不会再见面。”

左边是一条精致小巧的金色苹果项链,链身由白色和紫色圆珠相间坠连而成,它带着天生的吸引,仅仅手指触碰到,就会感到一阵平静的清凉。

最重要的是,这项链能压抑住我身上莫名的气味,用嗅觉无法感知到的那部分,俗称激素、荷尔蒙,或者通俗些,魅魔的独特香味。

右边是一条朴素的怀表吊坠,打开表盖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眼神温柔而坚定,链条已经被时间腐蚀,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潮湿的空气,只有她依然完好如初,没有一丝灰尘。

“文森特,你可以忽视我特殊的魅魔体质,把我赶走。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来自未来,可以帮助你呢。”

我尽量平静得阐述着,手指却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怀表,低垂着眼睛数地毯上的蜘蛛网。

文森特从棺木中凌空浮起,站定在半空中,黑色长发随风飘动,他更像个吸血鬼了,嘴唇惨白,眼瞳殷红,金属指套勾过了那条被我碰过的怀表吊坠。

“滚出去,不要打扰我的宁静,再不走,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会杀了你。”

可他刚刚递给我的小枕头,是天蓝色的鹅绒枕,特意用来哄小孩子,从隔壁镇子里的费恩夫人那里买来的,上面有“费恩”的自制标签。

桌子上的水是温热的,珍贵的苹果项链被小心擦掉了上面的血污,原物奉还。

醒来前,有一只微凉的手掌搭在额头上,抚平我紧皱的眉头,关于大火和死亡都显得那么遥远,毫不通情达理的温柔。

从看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文森特的外貌还是27岁的样子,因为那份从神罗偷的报告,记录了他被宝条改造前的照片,十年的沉睡未曾改变他的面孔,也没有改变他为心爱之人赎罪的心情。

“文森特,没能阻止卢克蕾西亚为宝条生下杰诺娃之子,还被宝条的实验变成这样,你真的不想复仇吗,不想救下她的孩子吗?那个叫萨菲罗斯的孩子。”

我站在即将燃烧殆尽的烛火下,抬起头向文森特伸出手,眼泪却猝然掉下。

太好了,1990的夏日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米德加神罗研究总部。

八岁的男孩背靠着的玻璃,遮天蔽日的整墙面的防弹玻璃,里面浸泡着一具硕大的外星骇客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包裹。

像在母亲潮湿细腻的羊水里。

银色气密阀门被穿白大褂的实验员们重新上锁,最后一丝光亮也从男孩漂亮的面孔上消失了,消毒水味弥漫在狭小的室内。

淡淡的青绿色双目,与背后鲜艳浓烈的蓝绿色魔晄,在黑暗的室内发着诡异的光。

此时年幼的萨菲罗斯还不知道,这世界上已经有人为他而来了。他抱着膝盖,换了个方向坐,低头看地上的蚂蚁。

再过几天,干枯在地上的蝉就会被蚂蚁拆分完,一一驮入黑暗的洞穴,男孩抬手碾死了一只蚂蚁,一脚踩碎了蝉身,只是因为他高兴。

蚂蚁,蝉,男孩,三人构成的小小生态圈,他反倒成了残酷的上帝,玩弄着其他生物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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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7]死亡畸变
连载中卷折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