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王宫被一层无形的静谧之纱笼罩着,隐没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
唯有摇曳闪烁的宫灯,在寂静中散发着微弱且昏黄的光晕。
巡逻的侍卫们,脚步已不再如起初那般沉稳有力。
困倦是无形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们的身躯。
负责值守的宫人们,也早已困意上头,有的靠在柱子上,轻轻打着盹儿,脑袋时不时轻点一下。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抹如鬼魅般的身影,从宫墙处一闪而过。
是子妤。
她的身姿轻盈而敏捷,恰似暗夜中穿梭的狸猫,悄无声息。
之前夜探王宫的经历让她对王宫的松懈之处了如指掌。
那日姬发听说了她的计划,笑着说城外大司命的宅邸处有一个直通王宫的密道,早知道就告诉她了。
可是没想到这消息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了用场。
子妤和姜子牙刚刚进入朝歌城,就听说了四大伯侯谋反被杀、姜王后畏罪自裁、殷郊行刺不成深夜潜逃的消息。
子妤心中一震。
他人暂且不提,那个端庄温柔又慈爱的女人怎可能会帮助他人算计自己的丈夫?
说什么畏罪自裁?
这件事情定有隐情!
出于愧疚、愤怒、不可置信……子妤还是固执地打算回来一趟,哪怕仅仅是在她身前之地简单祭拜,也不枉相识一场的情分。
她的尸身也不知殷寿作何处理了。
……
子妤迈进昭华殿。
主人已死,宫殿里的宫人也都散了,空无一人。
一阵风儿吹过,庭中的桂树落下一场花雨,洋洋洒洒,送来一阵幽香。
子妤看到树下摆着姜王后生前最爱的古琴。
一轮皓月从东边摘星楼上升起,撒下冷寂的月光,桂枝和着月色在地上投下疏影。
子妤站在姜王后生前常住的宫殿外,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望着那紧闭的宫门,微微红了眼眶。
如果自己还有法力,如果自己不离开,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姜王后到死都还在子妤的欺骗里……
……
正当子妤沉浸在这悔恨中时,一丝寒意毫无征兆地从颈间袭来。
那触感冰冷且坚硬,分明是一把锋利的剑刃。
子妤瞬间警醒,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凝固。
她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以极快的速度蓦然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姜文焕。
他手中的长剑稳稳地抵在子妤的脖颈处,剑身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与他此刻疏离的眼神相互映衬。
姜文焕紧抿着双唇,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审视,仿佛在质问眼前这个深夜出现在此处的女子,究竟怀有何种目的。
看到来人,不知为何,子妤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陌生人。
“这两天你去哪了?又从何而来?”姜文焕冷冷问道。
子妤知道谎言总会漏洞百出,尤其是在自己对这两日宫中发生之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于是只能和盘托出。
姜文焕闻言将剑缓缓收回了剑鞘。
“还不算太冷血无情。”
他淡淡说完,走上了殿前的台阶上,好似眼前突然没有了子妤这个人一样。
子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问:“你也是来祭奠王后的吗……”
姜文焕迟迟没有说话。
子妤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
“鄂顺也死了,你知道吗?”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出声问道。
“什么?”子妤又一惊。
姜文焕冷哼了一声。
“将他的披风还来。”
子妤愣了愣,突然想起在班师回朝的途中,答应鄂顺要替他补衣服的,可是回来之后就抛在脑后了。
没想到那时竟是最后一面。
“这件披风对他很重要吗?”
“你弄丢了?”姜文焕突然回身。
“没有没有,在偏殿……”子妤连忙指了指,解释道。
姜文焕面色稍缓,“那是他成年礼时,他母亲从南国寄来的贺礼,对他意义非凡。”
“那我这就去找!”
子妤慌忙奔向偏殿卧房。
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差点撞倒屏风。
姜文焕从后面跟了上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发出微弱光芒。
“不能点灯,凑合用。”
“在箱子里。”子妤接过火折子,走到榻边,从衣箱底部翻出了鄂顺的衣服。
只见披风中间,一道口子豁然撕开,边缘的丝线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
子妤将衣服递给了身后的姜文焕。
姜文焕拿了衣服转身就要离开。
“稍等!”
前面的人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面上疑惑。
“我答应他的事情也没有做到,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姜文焕盯了子妤片刻,将披风递了回来。
……
微弱火光下,映着子妤紧张严肃的面庞。
她随意坐在地下,膝盖上铺着鄂顺那件破损的披风。
子妤眉头轻蹙,手中捏着针线,正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披风中间的口子缝合起来。
眼神专注而又带着几分慌乱。
针在布料间穿梭得极为缓慢,时不时地,那尖锐的针尖就会不小心扎到手指。
殷红的血珠还未完全冒出,就被子妤匆匆在裙摆上蹭去。
她不敢停顿地继续手中的动作,一次次地尝试。
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子妤闻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姜文焕的轮廓隐在黑夜里,但子妤却仿佛能清晰地看到他面上的笑意。
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姜文焕拿着火折子,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你那日信誓旦旦要替鄂顺做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多么熟于女工,没想到你一点都不会?”
子妤听了这话,脸上热了一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加紧了手下的动作,试图用忙碌来掩盖自己的窘迫。
然而,就在子妤手忙脚乱之时,姜文焕突然伸出手来,动作干脆利落地拿走了她手中的针线和披风。
随后,他将火折子递到子妤手中,说道:“拿着。”
子妤吓了一跳,机械地接过火折子,将那跳动的火苗凑近姜文焕的手边。
只见姜文焕手指灵活地舞动着针线,动作娴熟而流畅。
几针几线下去,原本破损不堪的披风,竟然被他补得干净又漂亮。
那细密均匀的针脚,与子妤之前歪歪扭扭的尝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子妤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与难以置信,脱口而出:“你竟然会?”
姜文焕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我们幼时来到朝歌,这些细碎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我们之中,除了崇应彪,其他人都会自己缝补衣服。”
说起与兄弟们的往事,姜文焕渐渐柔和了下来。
只是又很快想到了如今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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