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个仿佛无所不知的红发女人。
克林特嗤嗤笑起来，“还是有两下子，塔莎。”
“为什么这么说？”史蒂夫问，出于真诚的好奇。
“我们去过很多宇宙，”克林特说，下意识地抬起娜塔莎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你不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多元宇宙旅行者，队长。”
“我不是……”史蒂夫说，扬起一边的眉毛，“多元宇宙旅行者。”
“就当是我们的小技巧好了。”娜塔莎微微一笑，“你有那种气质。”
史蒂夫想问是哪种气质，但又觉得娜塔莎不会给出真正的答案。
“我们会保持低调，这是第一条规矩。”娜塔莎说，“这个宇宙里的娜塔莎·罗曼诺夫和克林顿·巴顿大概还是孩子，我们不能冒险干预到他们的未来。而且，巴顿，答案是‘不，你不能见孩子版的你自己’。”
“我还挺想见见孩子版的我自己呢。”克林特撅起嘴说。
史蒂夫抬起双手，无力地搓着脸颊。
“我们怎么找到‘矩阵’？”他闷声问。
克林特说：“先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史蒂夫疲惫地看向他，不管来自哪个宇宙，克林特都能让他觉得心累。
“我闻起来像是疯人院里的老帮菜，”克林特说，“而且空着肚子讨论战术是不人道的，队长。”
“你又尿在裤子里了？”娜塔莎挑眉问道。
“不知道，”克林特低头看了看，嗯，那个微妙的位置，“我们得把这身制服给剥下来才能搞搞清楚。”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转身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把门“嘭”的关上。
“我猜这就是‘不’的意思了。”克林特叹了口气，“那是主卧，队长，次卧也有浴室，但我不会邀请你一起的，所以放轻松，大个子。”
“你先洗吧。”史蒂夫说着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下来，感到身上的肌肉和骨骼隐隐作痛。
克林特只是点了点头，便又抓着沙发靠背把自己拉了起来，拖着脚步朝另一道门走去。他的背有点佝偻，白发凌乱地披在肩上。
史蒂夫看着克林特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鹰眼曾是他在未来苏醒之后的第一个门徒，当然，还有旺达和皮特罗。但跟皮特罗的顽劣比起来，克林特的桀骜不驯曾经不止一次让史蒂夫抓狂。
而眼前这个鹰眼，比史蒂夫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衰老，还不知怎的奇迹般与黑寡妇成了一对——在史蒂夫自己的宇宙里，克林特对娜塔莎有过一段单相思，他知道。
“平行宇宙。”他心想，然后叹了口气。
紧接着，自然而然浮上心头的，是托尼。
年轻的、生气勃勃的托尼。
在想象中，他对史蒂夫说：“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想办法帮你安定下来。”这让史蒂夫想起自己认识的那个托尼·斯塔克，那个在未来第一个欢迎他的铁头壳。
慷慨、善良，又那么聪明的托尼。
他们是怎么走到决裂那一步的？
而现在，一切都已太晚了。他死了，然后又被扔到这个平行宇宙。
“也许你能请求鹰眼和黑寡妇送你回到原来的宇宙，”他心里有个声音低语，“他们不是自称多元宇宙旅行者吗？他们肯定也能帮你找到原来的世界。”
家，他想，几乎感到一阵晕眩。
是个烂摊子，没错，但那仍是史蒂夫的烂摊子。
他应该尽早做出决定。如果要离开这里，那就要在有所牵挂之前趁早离开。
“然而，”史蒂夫一边出神地望着对面立在电视机柜上的披萨盒，一边心想，“我已经有所牵挂了，不论我乐不乐意。”
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肩胛骨，那里微微刺痛，仿佛因为他刚才的念头在惩罚他。
那只是短短几天的功夫，不要说用来结识一个人，就连简单的认识都嫌短。
可史蒂夫有种感觉，他和托尼之间不止如此。
而且并非只是他——出于对过去那些记忆的感情，也许吧——对托尼没来由的关切。有时候，史蒂夫几乎能确定，托尼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仿佛他不止是感激史蒂夫的救命之恩，而且还深深的信任他。
当然，还有别的。
史蒂夫的思绪被洗完澡的克林特打断。“啊，那个女人还没洗完。”他一边大声说，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你最好快去，队长，不然热水就都让她用光了。”
“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主卧里扔了出来。克林特以与年龄不符的敏捷迅速趴倒在地，双手抱头，大声嚷嚷起来。
史蒂夫叹了口气，起身走进了次卧。拧开热水的时候，他听到主卧的门打开，然后是克林特和娜塔莎低沉的交谈声。
不一样的世界。
纷杂、混乱，五花八门。
史蒂夫想着，站在热水下，让喷溅出的水花砸着他酸痛的肩膀。
也许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也许已经没有属于他的世界了。
史蒂夫心里涌起这些令人沮丧的想法，但随即把它们推开。他让自己专注于刚才从鹰眼和黑寡妇那里得来的信息。
当然了，“矩阵”，听起来像是认真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东西，为了长生不老而摧毁别的宇宙，那么史蒂夫很乐意加入阻止它的行列，即使为此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可以战斗。制定计划，击败敌人。
但然后呢？如果他不只是成功阻止了“矩阵”的永生计划，而且还幸存下来呢？
也许他会问鹰眼能不能帮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因为在那里他还有未竟之事。
在那之前，他要避免在这个世界里认识更多人。托尼已经足够让他心烦意乱了，但对托尼而言，那终究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惊鸿一瞥。
男孩会忘记他的。就史蒂夫的经验来说，大部分人在经历了这种灾难**件之后都倾向于不再回忆，迅速遗忘，仿佛人的头脑里有一只箱子，专门用来锁这些东西。
然而托尼不是“大多数人”，不是吗？他从来都不是“大多数人”。
史蒂夫烦躁地关掉水，从架子上抓起毛巾围在腰上，一边用另一条擦着头发，一边推开浴室门走出去。
然后停下。
“哦，嗨！”克林特躺在床上，甚至懒得站起来，只是侧了侧头，看着史蒂夫，“老婆把我赶出卧室了，我年纪又太大，睡沙发会背疼。”
史蒂夫吸了口气，走向地板上扔着的衣服。
“纹身够怪。”克林特接着评价，显然正毫不在意地上下扫视史蒂夫的身体。
史蒂夫抓起短裤，看了克林特一眼，说：“那不是纹身，是我的灵魂标记。你是打算盯着我穿裤子吗？”
“哇，灵魂标记。”克林特一边抬手捂住眼睛，一边接着说，“原来这是个有灵魂标记的宇宙，真棒。我们以前也见过几个类似的宇宙。所以，告诉我，队长，你见到你的灵魂伴侣了吗？看起来那个人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还不错，至少你不用经历秘密身份的那一套了。那对婚姻有弊无利，不信看看《史密斯夫妇》就知道了。”
史蒂夫穿好裤子，正把衣服拉过头顶。他嘴巴动了动，但没说话。
“好吧，我猜这是还没见到？”克林特径自说下去，“别担心，期待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史蒂夫终于说道。
克林特耸了耸肩，然后把手从眼睛上拿开，在床上摊开四肢，“如果那个人对路，那么再久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像是你和娜塔莎？”史蒂夫挑了挑眉。
“是啊，”克林特沾沾自喜地说，“像是我和娜塔莎。”
然后他看了史蒂夫一眼，“当然，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见识过，很多宇宙里我和塔莎并没在一起，或者和别人在一起了。”他的眼神黯淡了片刻，“还有个宇宙，那里的克林特杀死了娜塔莎。烂事儿有时候就是会发生。”
“我很抱歉。”史蒂夫低声说。
克林特摇摇头，“哦，不用担心，我没有杀妻倾向。”他说着狡黠地看了史蒂夫一眼，“塔莎也没有，不管她嘴上是怎么说的。”
“看到你们两个这样，很好。”史蒂夫说。
克林特笑了起来，“是吗？在你的宇宙里，我是说你原来的宇宙——娜塔莎有一套你也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理论，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娜塔莎在一起了吗？”
“没有。”史蒂夫回答，“呃，有个天剑局的特工？”
“哦，是啊，有些宇宙里是那么回事。”克林特揉了揉鼻子，“一团乱，对不？我是指这么多宇宙。就像《彗星来的那一夜》似的。”
史蒂夫默默点头，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看着地上的外套和大衣，犹豫着是该直接把那些衣服烧了，还是扔到脏衣篓里去。
“所以，”克林特说，斜眼瞧着史蒂夫，“在昆式战机上，你说起的那个队友，‘托尼’，嗯哼？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史蒂夫叹了口气。当然了，他为什么会天真地以为克林特能让他清净哪怕一秒。
他深深垂下头，下巴几乎顶到胸口，闭上眼睛回答道：“是，是他。但他还太小。就像你们说的，我们不该去打扰他。”
“总是纠缠不清，你和斯塔克。”克林特用就事论事的语气说。
史蒂夫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克林特。
“当然，我不是暗示你们有什么浪漫关系。”克林特接着说，看了史蒂夫一眼，然后眉毛像是要飞出太阳系似的猛地扬了起来，“还是说你有？”
“不。”史蒂夫飞快地回答，“不，不，不是这么回事。呃，在我以前的世界，我有女朋友。托尼——斯塔克，我是说——他也有。”
“哦。”克林特耸了耸肩，“但你们同样关系复杂，对不对？反正在我的宇宙里是这样。”
史蒂夫很想问问克林特，所谓的“浪漫关系”是否发生在了他的宇宙，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但史蒂夫什么也没问。
“嘿，男孩们。”娜塔莎的声音把他们都吓了一跳，“我听说有人想吃东西。还是说我得给你们端进来？不是说不行，但我很可能会因为你们提出这种要求而赏你们一巴掌。所以说，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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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娜塔莎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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