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知为何,回荡着那句:
她小时候就勾引大人,长大了还能勾引你。
脑海里轰隆隆地,像是有巨轮过境。
初夏的黑色浆果,黄昏时奔跑的街巷,黑夜里攒动的黑影……
洪流般的思绪中,有许多令人心悸的画面呼啸而过,溅起了黏腻的泥点,糊住了我的鼻咽。
“别吸气了!看我!”
殷筱焦急地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扔掉了手里的刀,捧起我的脸,却发现我根本执行不了指令。
只得用手捂住了我的口鼻。迫使我把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吸了回去。
过了许久,才缓解我的过度呼吸。
四肢恢复知觉的瞬间,球杆哐地一下落到了地面上。
我被自己的唾液呛到,不住的咳嗽,咳得天昏地暗,只觉得脸上嘴里鼻腔热乎乎黏津津的。
难受得很,于是用手一抹。
全是血。
25
“你怎么回事,自己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复发III期还到处乱跑?”
殷筱惊惶地送我到了医院,在急诊科里,值班的医师视频联系了我的主治医师。
于是我们俩就在诊室里挨训。我发现医生好像在暗暗打量殷筱。
“我没有乱跑,只是情绪激动了一下。”
医生叹气:“先办理住院吧……”
又抬眼看向我身边的人:“家属?”
“不是。”我否认。
这个医生十几年前我刚做完手术的时候还是管床医生,我三不五时的来医院点卯。他也升到了现在的位置。
熟悉的宛如老邻居。
所以他忍不住八卦是很正常的:
“十几年了,还不是家属吗?”
26
病房里,我换了病号服,靠在床头上。打算捋一下情况,
“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为什么这么快就……为什么?”
殷筱仍旧深陷于某种我不能理解的混乱中,低头自语着。无法回应我。
“两年前,我还能收到你的检查报告。”
“那时候还是好好的呀。”
他忽而抬起头,泪盈于睫。
那只能我先问。
“林晓君是谁?”
这个名字宛如尖锥,一下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双眉紧蹙,颤声道:
“你做手术之前的名字。”
“刚才在你家的是?”
“我……父亲。”
“父亲”两个字尤其沉闷,仿佛极费劲才被吐出的断齿。
我沉默了片刻:
“所以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在我身上发生过很不好的事?”
鲜血洗净,我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而殷筱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满眼噙泪的样子更像是病人。
“你要不要靠一下。”
我很担心他会不会晕过去。
我本意是让给他一半的床。
但忽然就觉得胸口一沉。
他埋进了我的怀里。
他发质真好,灯光一照,像是在黑色丝绸上洒满了宝石碎屑,满目流光。
我多少有点无措。绷紧身体,盯着他漂亮的颅顶一时无言。
我尝试轻抚他的后背,安抚他。
他直接哭出声了:
“如果……如果我早点知道……”
“我才不会管你说过什么……”
眼泪切分了他的词句,沁入了我的病号服。
我居然把人给弄哭了,困惑之余只得故作轻松:
“我不会就是珠珠说的‘男青梅’吧?”
“你、你那时是短发。”
居然真的是,我得寸进尺:
“所以你就是一早就暗恋我呗!”
他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他摇头。
“因为我配不上你,我不是珠珠那样的千金小姐。”
我故意逗他。
“因为你还是喜欢男人。”
他已泣不成声,听到这里却还不忘偷偷掐我。
27
“因为你让我别来找你了。”
“你说我们要过一段,不曾相遇的人生。”
28
殷筱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关于一个小孩怎么保护了另一个小孩,自己却坠入深渊的故事。
29
显而易见的,他父亲是个变态。
是那种男孩子穿女孩子的裙子,晚上还会把手伸进他裙底的变态。
但他懵懵懂懂,还以为父亲要他扮成离开家的母亲,是爱他,爱妈妈的证明。
直到有一天我出现了,成为了他的玩伴,戳破了这个幻象。
还给他爸爸的脑袋开了瓢。
他才突然看清了这其中令人作呕的残酷。
30
“我当时又害怕,又迷茫,根本说不出口发生了什么。”
“只是求他们不要把你带走。”
“但是我没能留住你。”
“你因为保护我的事情被定义为‘暴力行为’,而被送进了私立教养院。”
“出来之后不久就抑郁了,从我们当时在的B市,到A市来治疗。”
“我后来考上了这里的学校,也经常过来看你。”
不止是看我,应该算是陪护了吧。
只有经常要为了我在医院跑上跑下。才需要绑定了我的电子治疗卡。所以才能一直收到我的检查报告。
两年前医院系统升级,需要重新绑定患者身份信息,他可能是因为这原因才突然收不到了。
认识多年的医生也因此觉得他面熟。
“你本来因为接受过脑接口实验而高度易感BBPS,治疗时抑郁时还用了ENRI,就得了这病。”
ENRI(情绪调节神经干预技术)是一种通过干预神经元链路的活跃度,来治疗抑郁症的疗法。因为它也会影响脑内环境的微平衡,所以也被认为是诱发BBPS的因素之一。
而BBPS手术之后,我便拥有了空白的十四年。
31
“所以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懦弱。“
他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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