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暂时还不需要动他们。”
苏流瑾顺着宋宣的话点了点头,“先去齐平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必要的时候,还要借助这些人的手去处理一些事。”
国师的名头再怎么好用,都比不上头上盖着皇章的皇帝亲信。
这些人既然可以在路上处置一个背叛了皇帝的国师,那么,假设说他们在齐平县中受到了威胁,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一不小心处理掉了那个可疑的县令,也没毛病吧?
确定了温昀景派来的那些人的情况,之后一路他们的行进也就更加顺利。
越是距离齐平县近,追随在仪仗之后的人就越少。
而剩下这些真的打算前往齐平县的人,口中闲聊的话题也无法越过这次前行的目的地。
“其实要我说,就算那个国师真的能求雨,缓解了咱们那里的旱灾,最终对咱们老百姓们的影响也不大。”
接近齐平县的位置,已经可以在路上看到不少从齐平县跑出来的人。
这些人看向仪仗的目光莫不带着希翼。
但又在想到什么之后,先前还带着亮光的眸子莫名灰暗下来,操起他们一开始就决定要离开齐平县的步伐,一点点缓缓往更远处而去。
商队中人开口说的话引起了路边其他难民的注意。
但极度的饥饿和干渴已经让他们无法开口应答。
最终能够回应给商队人员的,也不过就是一个表达他们应和的目光,以示他们对商队之人说的这些话的赞同。
“是啊……”
又一人叹息开口,“就算真的能下雨,咱老百姓们手上难道还留的有种子么?藏在墙角灰里的麦子都得抠出来给官府送去,哪儿还有种地的种?”
这话题明显逐渐偏移到了某些地方。
与他们同坐一车的苏流瑾不动声色地藏在人群之中,静静等着他们继续开口,好从他们的交流中获取更多信息。
果不其然。
这种话题一旦开口,之后就会有一群人跟风而上。
藏匿在他们心中长时间的怨念一旦爆发出来,便是一群人几乎无法克制的愤愤声讨。
“说起来这个,要不是咱们这次上京做买卖,我都还不知道皇帝已经下令减免赋税,让咱们可以少交粮。谁想到那个狗官竟然反着来,说什么京城的贵人需要,要我们在灾年交更多粮上去!”
“怎么就不可能是贵人需要?”
愤愤然的声音被另一位打断,“那狗官能在那个位置上坐那么久,背后肯定有京城里的人罩着。咱们之前上京也看到了,那些老爷们各个过得都挺滋润。”
“说不定,咱们交上去的那些粮,已经变成了某个老爷手上盘的玉珠子!”
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
周围人又是跟着一阵唏嘘。
而至于坐在一旁的苏流瑾,则默默将这些人的话记在心里。
待到她到齐平县之后,先去看看齐平县的县令到底做了什么值得这些百姓们惦念一路的事,之后再去确定要如何进行处理。
从齐平县出现问题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齐平县的灾情早已注定。
而她实际上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降低**出现的概率而已。
与当初她在温昀景面前自吹自擂说的那番说辞正好是一个相反的对立面。
或许是因为苏流瑾他们先行在前去齐平县的路上安排了一场刺杀,让那些潜藏在暗中的人更加警惕周围情况,直接阻拦了其他刺客的存在。
之后这一路上,反倒是没听说前面的仪仗队再出现什么问题。
直到。
仪仗来到齐平县之时。
齐平县县令符均早早就接到了消息,站在城门口对国师仪仗翘首以盼。
远远的,就见符均带着他身后的一众人跪倒在地,冲着尚且还在远处未曾到城门下方的仪仗行大礼。
“感念皇恩浩荡,望国师可救百姓于水火啊!”
国师乘坐的马车才刚刚停住,符均就已经开始为国师戴高帽,“听闻国师有预知天象的奇才,望国师可为我齐平求一场大雨,让百姓们的日子安稳过下去!”
符均这话说得言辞恳切,一张脸上老泪纵横。
若非苏流瑾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听过了百姓们对他的评价,恐怕也要被他这一副入木三分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作为苏流瑾替身的女子并未开口。
她只是冲着符均抬了抬手,自有护在她身边的随从帮她开口应付县令。
“皇上派国师前来,且授予国师便宜行事的权利,就是要解决问题。尔等只需依令行事,自不会让齐平百姓置于倒悬。”
一番言语上的交锋之后,符均恭恭敬敬地将国师的仪仗迎入城中。
苏流瑾他们依旧远远地坠在仪仗队后方。
齐平县城中的情况与苏流瑾在路上所想的大不相同。
县城中并未出现一路上偶尔遇到的难民们,反而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丝毫没有遭受旱灾之后那副惨绝人寰的场面。
莫说什么因为缺水少食而面色不虞的灾民,就连因长时间未喝水而唇.瓣干裂的人都没有。
更反常的是。
原本一路上还在说齐平县情况的商队成员,在进入齐平县城内之后,反而一个个闭口不言,仿佛他们已经忘了先前在路上遇到过的难民,忘了一路上抱怨的那些苦处一般。
这些原住民们都不说什么,苏流瑾也不会傻乎乎地主动开口询问。
依照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真的开口,恐怕也问不出一个真正让他们闭口不言的原因。
说不定,还会因为她的疑惑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最好的方法,就是亲自潜入人群之中观察。
这也是最有用的方式。
“苏妹子,你家是在哪个乡里啊?我们在这里歇一晚之后,就各自回自己乡里了。要是有跟苏妹子在同一个乡的,正好还能顺路再走一程。”
商队的人在齐平县城中的小客栈落脚。
次日清晨,这些居住在齐平县下属乡里的买卖人就要回去了。
或用赚回来的钱带着家里剩下的人逃难。
或回来打扫一下家里落的灰尘,给爹娘上坟之后,继续上路前往下一个地方经商谋生。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没有留下的打算。
不论他们是否舍得这个生养他们的地方,现如今天灾**叠加在一起的齐平县,已经不再适合他们在这里守着了。
“我先不回去。”
苏流瑾笑了笑,“家里还有亲戚在城里,我去那边走动走动,带点东西再一起回家。”
“说的也是。”
苏流瑾这话让商队的人颇为赞同,“旱了这么久,家里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带点东西回去,至少这个时候还能吃上一口干粮。”
一路结伴而来的人很快就分散开来,彻彻底底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小团体。
而至于苏流瑾他们三个,也算是在这么长的路途之中终于有了一个独处的机会。
客栈虽小,却也提供了非常齐全的基础功能。
与商队的人道别之后,苏流瑾他们三个就关上房门,顺着客栈二楼的窗户缝往外观察街道上的情况。
“国师的仪仗来的还是太高调了,就算真有什么问题,恐怕在国师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清理。”
苏流瑾一边看着楼下的街道,一边开口。
微垂的眼帘之下,藏匿起来的是她对于街道上那些过分平和的场景的思索。
“白天恐怕看不出什么,等夜深人静,才是小鬼们现身的时候。”
说完,苏流瑾先一步从窗边离开。
这些特意为国师准备出来的海清河晏,不看也罢。
张畔对苏流瑾的话深表认同。
他又看了一会儿下面的情况,示意宋宣随时警戒之后,这才过去坐到苏流瑾身旁,“从进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刚刚又细细看过,确实有问题。”
张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窗外。
“街上行走的百姓确实不少,但这些百姓们的姿态并非是终日劳作之人的模样。”
平日里下地种田之人,因为长期在田里干活,不光手上有明显的茧子痕迹,就连身体也会因为长期弯腰锄地而变得有些佝偻。
但现在在街上行走的这些人却并非如此。
先前商队进城的时候,张畔就近距离注意过这些人的手。
行走在街上这些人,手部过于细腻,明显就不是会亲自下地劳作的人。
而方才,张畔在二楼窗户缝中往外观察,将整条街道这些人的姿态都收入眼底之后,就更加确定这些游走在街上的人的情况——相较之于农民,他们的身姿过于挺拔了。
也就是说。
这城中的人或许真的并未受到大旱的影响。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会因为干旱而无法下地种田,无法去准备接下来一整年的口粮的那群人!
夜幕很快降临。
早有准备的两人并未入睡。
在外面已经只剩下夜风声的时候,苏流瑾与张畔乔装打扮,悄悄来到街道上观察齐平县夜间情况。
没了白天的戒严,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人也开始活动。
只不过,这些活动的人并非在城内。
齐平县的城墙边,不少人正在趁着守卫睡着,看守松懈之时,从远处搬来石头垫在脚下,试图翻越才刚刚翻修过的城墙,进入城中寻找些许吃的喝的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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