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百官肃立。萧明昭坐在龙椅上，眼神有些涣散，心不在焉地听着下方大臣们汇报着漕运、税收等日常政务。这些奏报冗长复杂，最终要么由摄政王谢珩一言而决，要么便是群臣争论一番后，被一句“留置再议”轻轻带过。
在几项寻常政务奏报后，太师崔琰手持玉笏，一步跨出班列。
“臣，崔琰，有本启奏！”
谢珩面色平静：“太师请讲。”
崔琰高举玉笏，朗声道：“臣今日所奏，非为一事一物，乃为江山社稷之根本，国运之气数！陛下承继大统，已历八载，然……”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沉痛，“然自陛下登基以来，天灾频仍，边患不息，此非人谋不臧，实乃天命示警！”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官员脸色微变。
枢密使王焕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看向谢珩。礼部尚书李崇海则面露忧色，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脚步微微挪动。几位与崔琰交好的老臣，则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
崔琰继续慷慨陈词，引经据典：“《尚书》有云：‘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周易》亦言：‘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阴阳有序，乾坤有定！女主属阴，阴盛则阳衰，阳衰则国运不振，此乃天地常理，古今通义！今陛下以女子之身居九五至尊之位，已悖天道纲常，故而上天降罚，灾异屡现！此非陛下之过，实乃时也，命也！”
萧明昭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深奥的经典，但“女子之身”、“悖逆天道”、“上天降罚”这些词，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小脸瞬间白了几分，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龙椅的扶手。
“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臣恳请摄政王！顺应天命，俯从舆情，奏请陛下于宗室近支中择一贤德子弟，立为皇嗣，以正国本，以安人心！待陛下成年后还政于嗣君，方为上应天命，下顺民心之举！”
“臣附议！”
“臣附议！”
御史中丞张韬、户部左侍郎刘文正等七八名官员立刻出列，跪倒在崔琰身后，齐声高呼。
殿内一片哗然！
虽然众人皆知崔琰一派素来对女主临朝心存芥蒂，却万没想到他们竟敢在大朝会上如此公然发难，要求另立储君，这简直是逼宫！
肃亲王站在宗室队列中，低垂着眼，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心中暗喜。而一些靠科举晋身、资历尚浅的寒门官员，则面露愤慨，却慑于崔琰等人的威望和此刻紧张的气氛，一时不敢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玄色蟒袍的身影上。
谢珩站起身，目光逐一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最后落在崔琰身上，“崔太师。好一篇慷慨激昂的奏对。引经据典，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包藏祸心，危言耸听，离间天家，其心可诛！”
“摄政王！”崔琰脸色涨红，“老臣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你岂可……”
“赤诚？”谢珩打断他，厉声道，“本王只看到，尔等食古不化，抱残守缺！只知死啃书本，不见天下大势！女帝乃先皇嫡脉，皇后所出，遗诏明立，正统所在！尔等今日之言，非但是在质疑陛下，更是在质疑先皇遗命，质疑朝纲法度！”
他猛地一挥袖，指向殿外：“天灾频仍，边患不息？哪朝哪代没有天灾边患？高祖开国时地震连连，太宗朝时黄河泛滥，难道也是因为皇帝是男子之故？简直荒谬绝伦！将此归咎于陛下性别，非但愚昧无知，更是推卸人臣本职！尔等身为朝廷重臣，不思如何赈济灾民、巩固边防，却在此大放厥词，以虚无缥缈之天道妄议君上，动摇国本！本王倒要问问，尔等究竟意欲何为？！”
崔琰被驳得面色由红转白：“你……你强词夺理！祖宗法度……”
“祖宗法度？”谢珩冷笑，“祖宗法度也要顺应时势！若依太师所言，立宗室子为嗣君，且不说陛下尚在冲龄，尔等此举将陛下置于何地？将来朝堂之上，是听陛下的，还是听嗣君的？岂非人为制造分裂，引发萧墙之祸？！这才是真正动摇国本，取乱之道！崔琰，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行的却是祸国之实！”
张韬抬起头辩解道：“摄政王！我等绝无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谢珩目光如箭，“本王看你们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忘了为臣者的本分！此事不必再议！若再有人敢以‘阴盛阳衰’此类无稽之谈蛊惑人心，离间天家，休怪本王以乱国罪论处，绝不姑息！”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无人再敢出声。
崔琰气得胡须乱颤，指着谢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珩不再看他们，转身面向幼帝，微微躬身，语气恢复平静：“陛下受惊了，此等迂腐之言，不足挂耳。”
“退朝！”
朝会在一片极度压抑的气氛中结束，百官们心思各异地退出紫宸殿。
萧明昭被宫人簇拥着回到寝宫，换下朝服，她茫然的坐小榻上。
刚才朝堂上那些关于她“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言论，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从她记事起，所有人就都叫她“陛下”，皇帝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天生属于她，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个身份是可以被质疑、甚至可以被他人取代的。
如果她不是皇帝，那她又能是谁呢？
谢珩来到殿中，殿中的众人向他行礼。
“陛下呢？”
“回摄政王，陛下在内室，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好。”嬷嬷回道。
“嗯。”
谢珩来到内室，走到萧明昭面前。
“陛下？”
萧明昭抬起头，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摄政王，你怎么来了？”
“陛下还在想早朝的事？”谢珩在萧明昭面前坐下，神色如常。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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