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安全屋的防弹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啪啪”声。这处位于城北老工业区顶层的据点,外表普通,内部却装备精良。客厅落地灯投下暖黄光晕,照亮了茶几上散落的止血纱布、缝合线和空血袋。
陈默半躺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但精神却出奇地好。
他左臂的枪伤已经处理完毕,手术缝合线在皮肤上留下整齐的痕迹,被无菌敷料妥帖覆盖。
明黄色的外卖制服早已脱下,换上了凌薇找来的黑色T恤,意外地合身,仿佛本就属于他。
“疼吗?”凌薇冷不丁开口,她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陈默。
黑色战术服勾勒出她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手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陈默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疼啊。但比起‘隼’时期的训练,这点伤算度假了。”
“隼。”凌薇重复着这个代号,眼神锐利,“所以这是你的真名?还是又一个代号?”
沙发上的男人耸了耸肩,“退役后就用真名了。陈默,沉默的默。”他歪着头想了想,“挺适合我的,对吧?”
凌薇没有接这个话茬。她走到茶几对面,在一把金属椅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叉置于膝上。这个姿势既放松又充满戒备,随时可以暴起攻击或防御。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偶尔夹杂着远处雷鸣的闷响。
“为什么接近我?”她单刀直入。
陈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正对凌薇:“开始是好奇。”他坦言,“一个传说中的‘夜莺’,居然会在雨夜的巷子里……露出那种表情。”
凌薇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什么神情?”
“像只……”陈默斟酌着用词,“迷路的猫?湿漉漉的,警惕又倔强,但眼睛里……”他顿了顿,“……有光。”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凌薇的预料,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你跟踪我?”
“不全是。”陈默摇头,“那天纯属偶遇。我在送最后一单,抄近路回站点。”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职业病,对异常敏感。你站在巷子里的样子……太显眼了。”
“显眼?”凌薇挑眉。作为杀手,“隐蔽”几乎是她的本能。
“不是外表。”陈默笑了,“是气质。那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他比划了一下,“就像把一把军刀插在玩具架上,再伪装也掩盖不了本质。”
“后来我查了监控,确认是你——大名鼎鼎的‘夜莺’。然后……”他扯了扯嘴角,“好奇心害死猫嘛。”
“所以你开始刻意接我的单。”凌薇冷冷道,“绕路,送汤,记住我的口味……全是伪装?”
“半真半假吧。”陈默的眼神坦荡得令人恼火,“那些东西是真觉得你需要,绕路是顺便观察周边安全。”
凌薇猛地站起身,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将窗外的城市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她的声音比雨水更冷:“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敢玩这种游戏?”
“知道啊。”陈默突然接近。
凌薇心头一跳,手指微动。
“别紧张。”陈默缓缓退后以示无害,“我只是想说……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现在处境多危险。”他的语气变得严肃,“组织已经把你列为‘不稳定因素’,清理行动升级了。影子只是第一波。”
“你监视我?”
“保护性监视。”陈默纠正道,指了指自己左臂的伤口,“事实证明很有必要。”他走回沙发,从外卖制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微型设备扔在茶几上,“截获的组织通讯,自己听。”
凌薇审视着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是军方高级别的信号拦截器。犹豫片刻,她按下播放键。
老K沙哑的声音响起:“……目标近期表现不稳定……可能受外部因素影响……授权‘影子’优先处理……必要时可动用B级资源……”
录音很短,但信息量巨大。B级资源意味着组织将派出至少三名A级杀手协同行动,不死不休。
“这只是冰山一角。”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过去72小时,针对你的指令更新了四次。老K在保你,但压力很大。”他顿了顿,“至于影子……那疯子有自己的算盘。”
凌薇关闭设备,将它捏在掌心。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为什么帮我?”她直视陈默的眼睛,“退役特工和杀手组织……应该不是朋友。”
“因为我了解这个组织……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凌薇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而且……”
他伸手,指着凌薇左臂上已经结痂的擦伤:“……我不喜欢看猫受伤。尤其是……我喜欢的猫。”
凌薇的呼吸微微一滞,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合作可以,条件?”
那种阳光灿烂、没心没肺的笑容又回到了陈默的脸上:“五星好评?”
在凌薇冰冷的注视下,他正色道:“我需要你的情报网和实战经验,你需要我的技术和不在组织预料内的行动模式,互利共赢。”
凌薇沉默片刻,她摊开手掌——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追踪器,在她沾着些许血迹的指尖闪着微光。
“下次再敢用在我身上,”凌薇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我会把它塞进你的气管。”
陈默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眼睛一亮,笑容更深了:“你早就就发现了?厉害。不过这只是保险措施,毕竟你那时候还想杀我呢。”
“现在也想。”凌薇冷冷道。
“口是心非。”陈默眨眨眼,“真想要我命,刚才就不会给我缝合伤口了。”他指了指左臂的伤处,“手法很专业,顺便一说。”
凌薇没有接话,她走到房间另一侧的武器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
“军用级碳纤维复合刀。”她端详着刀刃上特殊的花纹,“退役特工会保留这个?”
“有些东西……就像伤疤,去不掉的。”他抬头,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就像你鞋子的里那把匕首,是‘夜莺’的一部分,对吗?”
两人隔着房间对视,雨声渐歇,房间里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下来。
“合作细则。”凌薇最终打破沉默,“第一,行动最终决定权在我。”
“遵命,长官。”陈默做了个夸张的敬礼动作,牵动伤口时“嘶”了一声。
“第二,情报共享,不得隐瞒。”
“彼此彼此。”
“第三……”凌薇顿了顿,“不准再送东西。”
陈默瞪大眼睛,随即笑出声:“这条我得保留抗议权。”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医疗废物,“好歹我刚为你挡了子弹?”
“那是你自愿的。”凌薇转身走向厨房区域,“饿了吗?”
这生硬的转折让陈默挑眉,但他识趣地没有戳破:“饿死了!有泡面就行……等等。”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凌薇从冰箱里取出两个保鲜盒,“那是……?”
“剩菜。”凌薇头也不回地将保鲜盒放进微波炉,“难吃就扔掉。”
陈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凌薇挺拔的背影,眼神柔和下来:“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做饭。”
“不是做饭。”凌薇纠正道,“是加热。”
“对我来说就是奇迹了。”陈默笑道,随即正色,“对了,关于影子……他提到我的那段……”
“我会处理。”凌薇打断他,“他不会有机会接近你。”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香气弥漫开来。陈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吗?这是我吃过最贵的外卖。”
“什么意思?”
“用一颗子弹换的。”陈默指了指自己的伤口,眼睛闪闪发亮,“值了。”
凌薇将热好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动作略显生硬:“吃吧,吃完休息。明天开始制定计划。”
陈默接过碗,两人的指尖在碗沿短暂相触,一触即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云层间透出几颗零星的星光。
在这短暂而奇异的宁静中,两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亡命之徒,就着两份剩菜,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同盟。
而远在城市另一端的高楼顶层,影子正把玩着一枚子弹,对着月光露出狰狞的微笑。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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