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浪荡子狂言惹是非(下)

从1868年的11月起,刘空山的噩梦从来没有停止。

“噪音盒”的威力于他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刺耳的尖锐声音似乎足以穿透他的耳膜,钻入他的大脑,让他的思维瞬间陷入一片空荡寂寥的苍白,四肢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知觉,别说什么逃跑了,连站都站不稳。

更为可怕的是,刘空山和他的狗腿子们不管换了多少个”吸烟据点”,藏得多隐蔽,都逃不出“四君子”的手掌心。

刘空山跑到哪里,“噪音盒”的声音就跟着追到哪里。

甚至于,当四周一片寂静的时候,刘空山也会幻听到那个刺耳至极的声音,仿佛它已经被深深镌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永远也无法被抹去,让他心烦意乱,几进崩溃。

即便如此,刘空山仍然不愿意向“四君子”投降,似乎还想坚守着自己“不向命运低头”的“高尚”节操,常常出言不逊.

在12月初的某节语文课上,吕宝昌老师突发奇想,让十九班的同学们给自己取字,用于彼此之间较为尊敬的称呼。

然而,他似乎实在高估了十九班同学们的文化水平。

让他们给自己取字?简直比让江衡的数学成绩突破及格线还要难——

在十一月份的考试中,她再一次取得了二十三分的惨淡结果。

于是乎,在这群文化底蕴相当差劲的学生当中,诞生了“多情”、“真爱”、“烟灰”等让人啼笑皆非的字号,

刘空山给自己取字为“胜天”,包含着“人定胜天”之意。

“真是眼高手低!”赵思贤愤愤道,“还‘人定胜天’呢,我看他连咱们都战胜不了!”

“思贤,你想好给自己取什么字了吗?”

“还……,还没有……”

“我倒是有几个好的想法,你看看怎么样?”

“那真是太好了,衡姐,谁不知道你是咱们班最有文化的!”

江衡点头微笑,默然不语,在纸上写下了“无忧”、“无虑”、”“逍遥”几个充盈着惬意情调的词汇。

“思贤,我感觉这几个都很适合你,超然物外,自在无忧,旁人实在是羡慕不来。”

“好!实在是好!以后我就是赵无忧了!”

“哈哈,其实,我感觉你本来的名字‘,思贤’更适合用来取字,‘思慕贤才’、‘见贤思齐’,一看就是很有文化的人。”

“哎呀,和你们比起来,我简直就是半个文盲。”

安珺给自己取字为“若素”,“安之若素”,也正符合他为人处事的态度准则,不争不抢,不急不躁,保持一颗平常心,让成功在沉默中自己发声.

张尚文给自己取的字是“隐兰”,他很欣赏兰花高洁出尘的节操,渴望着不被污浊的风气侵蚀腐化,做一个能永远坚守初心贞志的人.

江衡在一堆“备选方案”中挑了半天,最后选出了“令仪”这个让她最为满意的名字

“‘令仪’有三层含义,第一层是‘美丽的容貌’,这个我虽然没有,但是这不重要,第二层是‘盛大的仪式’,我从前在教会的时候,已经参加过不止一次了,第三层是‘美好的品质’,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但以后也会慢慢培养起来的。”

课堂上,吕宝昌让学生们展示自己取的字,并且解释取这个名字的原因,不出所料,“四君子”几乎又把所有的风头给占去了,弄得刘空山很是气恼。

“十九班能有你们四个文化人,这是十九班的幸运。”吕宝昌由衷地赞叹道,他很欣赏这些有文采,有底蕴的学生。

“不对,不对!”刘空山突然站起来大喊,那声音如同一道炸雷,惊地整个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哪里不对?”吕宝昌很反感于刘空山的无理行为,“有问题就举手说,你现在这么大喊大叫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衡给自己取的字不对,江同学平时为人方正,应该叫‘江正方’才对。

还有那个赵思贤,他哪里像个无忧无虑的人?我看啊,他就应该叫‘赵惊雷’,或者‘赵炮仗’,谁让赵同学平时,总是那么易燃易爆呢?哈哈!”

话音刚落,哄笑声“哗啦”一下炸起,教室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赵思贤却再也坐不住了!

“怎么,你小子又欠揍了?”

“唉呀,‘赵炮仗’又要来炸人了,哈哈!”刘空山根本不怕,不管他挨过多少次打,受过多少次罚,被尖锐的噪音“追杀”了多久他仍然是那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欠揍模样。

“冷静,冷静!”江衡急忙拽住了赵思贤的衣袖,阻止住了他尝试揍刘空山一顿的合理暴力行为,“冲动是魔鬼,到时候,班主任可不会看是谁先动手的。”

“唉,刘烟鬼,这次算你小子走运,等着吧,我早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教室里的哄笑声又响亮起来几分。

“四君子”和刘空山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直持续到了这学期的期末,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考完期末试之后,苍梧中学的学生们可以得到两个月的假期,以供他们休整安顿一段时间.

在这次期末考试中,江衡取得了577分的好成绩,成功挤进了班级前十名。

只是,她的数学仍然没有及格。

放假那天,苍梧中学大门口来接学生的家长简直是人山人海,把一整条街道给挤得水泄不通,吵架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很多学生提着大包小裹的行李,步履艰难,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父亲或者是母亲。

相比于他们而言,江衡可以说是幸运的多,她并没有收拾太多笨重的行李,只是把自己的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装在书包里,轻装上阵,简便轻快.

江衡刚走到校门口,她的哥哥就早已站在那里等候了,他穿着一件浆洗褪色的深灰呢子大衣,戴着一顶半新不旧的黑色毡帽,却依然显得优雅得体,风度翩翩.

江衍主动提出替江衡背书包,却被对方给礼貌地回绝了。

“不用了,哥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江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缓步行至一个街区之外的一小片空地,他的吉普车就停在那里

“政府给分的,要不然,就我这点工资,十年都买不起。”

江衍并不忌讳于将自己算不上丰厚的工资告诉妹妹,他已从李昭旭那里了解到,江衡是一个极其厌恶奢侈享受的人,直截了当地同她讲实话,反而会收获到更多的好感.

吉普车上并没有司机,蒋经纬政府曾经给他分配过一个,却被江衍直接留在庄园里充当传信的仆役,一天到晚都没有什么工作,工资却是照给不误,还能和江衍一家人同桌吃饭,相当清闲.

“我一个会开车的人,还要让别人来给我开车,这不就是摆官架子吗?我可绝对不能那么干。”

两人上了车,江衍却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耐心的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我在等一个人,”他说,“你也许认识他,他是一个很刻苦勤奋的孩子,可惜家道中落了,他叫作……”

江衍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那个人已经将车门拉开,把自己的两大包行李放了进去。

“江先生,刚才门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被他们给堵住了,现在才好不容易挤出来,实在是抱歉……”

“没事的,快上车吧!”江衍的声音仍是那样温和而悦耳。

这时候,江衡才发觉,江衍刚才一直耐心等待着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张尚文!

“尚文,你这是……”江衡震惊不已,再加上江衍刚刚说“那人家道中落了”,更是加深了她内心深处愈发浓烈的不祥预感。

“唉,还不是因为蒋经纬那个混帐东西!”在吉普车里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张尚文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他为了在凌恒城盖新宅子,强占了我们家的田产庄院,私塾也被他的手下给拆毁了,一分钱都没有留给我们……”

“流氓,强盗,无耻至极!”

“后来,可是多亏了江先生——他可真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好人,愿意资助所有因各种原因失学的孩子重新回到学校读书,我才有了这样一个进城学习的机会。

和其他家境贫寒的孩子们不一样,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家里的亲戚们也都流落到他乡外方,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幸亏江先生收留了我……,每次放假的时候,我都住在先生家里.

先生是个很儒雅随和的人,他的夫人和女儿也都温柔善良,住在先生家,我一点都没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果然你们是互相认识的。”江衍浅笑着,“我就说吗,优秀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的。”

“可不是吗?我们尚文同学的思想觉悟在十九班简直是一骑绝尘,无人能及啊!”

“江衡同学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才用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能成功逆袭到班级前十名,简直就是天才!”

“哈哈,实在是过奖了,尚文才是真正的天才,每次都能考班级第一,不像我,数学从来都不及格……”

“啊,可能我们家的人都不太适合学数学吧,当年我上学的时候,数学也是从来没及过格。”

到了江衍的庄园,进了院子,江衍在楼下停好车,那个传信的仆役下楼替他们搬行李,四个人一起上了楼.

张尚文的房间在二楼最左边,和江衡的房间隔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排列着浴室、卫生间、洗衣房和两个储物间,江衍一家三口都住在三楼。

江衡和张尚文刚走进一楼的大厅,江衍的女儿,八岁的小江绫飞也似地从楼梯上跑下来,她穿着一条朱红色的连衣裙,抱着一个简直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红色爱心抱枕

“看来小绫也很喜欢红色啊!”不知怎的,望着江绫这一身大红色的装束,江衡竟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连启平的影子。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喜欢红色吗?”江衍的声音骤然间严肃起来,但更多的是难以消解的苦涩与哀愁.

江衡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喜欢某种颜色不过是出于个人的爱好,几乎不会有什么太特殊的原因。

张尚文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依旧面色低沉,一言不发.

“因为啊,红色是小绫惟一能够看得见的颜色,除此之外,她的世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白灰。”

“啊?怎么会是这样?”

“唉,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啊!

算了吧,咱们先上楼去,到书房里慢慢谈,小绫,你去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有,再帮你妈妈摆好盘子碗筷,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也该给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好的,爸爸!”江绫又一溜烟地跑到楼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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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虐/be向』旭日东升西落
连载中江岸云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