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一声顾飞,没能发出声音,他微怔,想起清风老道的话来,试着向别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寸步难行。
他明白了,眼前就只有一条路。
韩家公子确认自己是清醒状态,思维清晰,所以他将一切不可解释的现象统统都用梦境来解释。作为经常打游戏的老玩家,对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可以是主线剧情,也可以是支线剧情,但他更倾向于切换到《平行世界》的模式,这就是他一个人的任务链。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只可惜手边缺了一瓶酒。
那是小时候的顾飞,这会应该15岁,韩家公子确定自己没见过顾飞小时候的照片,可竟然如此惟妙惟肖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周围的一切又那么真实,得出结论:也许他当年真的在他身后。
这不是没有可能,自己当年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更别提一个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人……
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就看见小顾飞突然奔跑起来,没看路,狠狠地撞了小韩云霄一下,把人撞得一个趔趄,又撞向墙壁。
韩家公子:“……”
妈的,原来是你小子!当时只觉得被撞得很重,手撑在墙上扭到了,没想到第三方视角看过去居然幅度这么大,难怪那么疼!
顾飞撞到人,立刻回头道歉,韩家公子记忆在慢慢复苏,好像当初是有人道歉来着,但他没有回应。
果然,13岁的韩云霄根本没抬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脚下一转就进了巷子,理都没理顾飞,小顾飞在后面一脸抱歉。
拜梦境所赐,一些被忘掉的细节也翻了出来,当时想的好像是:懒得和傻逼计较,浪费时间。
那会儿他是想买一本医学相关的书,可那家书店关门很早,原本来得及的,可路上车坏了,他不得不抄近路从这条巷子里走,被人撞了也无暇在意。
对这个小插曲,韩家公子倒是没多想,毕竟马上他自己要出事了,如果想改变结局,现在就得追过去。
13岁的韩云霄时间很赶,23岁的韩家公子也是,虽十分疑惑这个巧合,但这会顾不上顾飞,心里计算着到达那个死角的时间,应该还有五分多钟。
他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人群车辆会穿过他的身体,无法碰触,赶过去很快,可是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他不会被别人发现,可小时候的自己却属于“特定NPC”,必然是能接触到的,于是他到巷口的时候,稍微停了停。
保险起见,匆忙撕下一片衣角绑在脸上,毕竟面对的是小时候的自己,不管怎样小心些总是没错。
顾飞就在前方原地站着,四处张望,看样子是第一次来这附近,不太熟悉路,韩家公子还记得他那逆天的天赋技能,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这时顾飞电话响了,接完电话看了眼时间,露出天塌了的表情,左右张望了一下,也向那条巷子跑去。
韩家公子脚步一顿,他确定当时那条巷子没有人经过,否则自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么的状况,但眼前的顾飞却是真的要钻进小巷子。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改变主意的?又或许是在梦境里多了许多本不存在的事情?
韩家公子茫然地站在巷口停下了,距离出事的时间还剩下三分钟不到,13岁的自己已经快走到那个死角口子,不多会,顾飞也会跟着经过那个地方,那么……
他大脑飞速运转,推断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顾飞路过,阻止这次事件发生,救下当年的自己。
第二种,顾飞被一起抓走,受害者增加。
可能吗?既定事实会被改变?
可不是吗?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既定事实!
难道说,改变了自己被抓的事实,就会有另外的人填补上?悲剧依然会发生,只是不再是自己。
韩家公子目光陡然一沉。
顾飞虽然只有15岁,但他的武学造诣在这个年龄已经不容小觑。
可那个人是心狠手辣的成年人,第二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如果自己参与进去,帮助小顾飞及时阻止案件发生,那么皆大欢喜。
韩家公子心动了,迈出一步,又停住。
然后呢?
自己没有受过伤,在林家长大,夹缝中求生存,被控制在家中当个没有自由的挂名少爷,人生早在5岁时就已经定型,区别会大吗?
从前有过这么一段时间,他不服,心怀怨怼,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错误的存在,有这种**,是因为他还在乎林家。
而如今他早已不在乎了,仇恨也逐渐泯然,还需要去改变吗?
改变了之后,还会接触游戏吗?还会认识剑鬼他们吗?
还会见到顾飞吗?
一连串的问题,都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性,概率都不高,但也不小。
那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他现在更加疑惑,作为韩家公子站在这里,是真的要救当年的林云霄吗?
这些问题不断出现,飞快地又消失,最终停留在一个问题上: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呢?
韩家公子的状态一直很不真实,但在这个问题出现的瞬间,似有洪钟被击响,震耳欲聋,脑子嗡地一下,短暂晕眩后,他猛然抬眼,不再犹豫,快步向那里走去。
前方有两道人影,一个是即将踏入深渊的自己,一个是记忆中从没有过的人。
韩家公子加快脚步,追上了后面那道身影,把手伸向了他。
若是没有这个选择,他的手会穿过这人的身体,若是抓住了,这个选择就有存在的道理。
手上的流珠在此刻发出微弱的白光,灼得他手腕发烫,指尖已经能感受到小顾飞的发丝。
是可以碰到他的!
原来如此,难怪当年的顾飞没有走进这条巷子!
韩家公子笑了,脑海里一片清明,清风老道这老狐狸把自己送到这里,压根就不是为了让他救回当年的自己。
是啊,人生已定型,就算重新来过,母亲不会复活,周轩依然会死,他除了一个没有伤疤的身体,什么也得不到,以当年那极端的性格,为了在林家争权夺利报仇雪恨,他会做出怎样的事,连韩家公子自己也无法预料。
和林家不死不休又能怎样?得到的和失去的,不成正比。
手指收拢,他选择了让顾飞消失在记忆里。
接下来,一切照常运行,13岁的他依然会被抓走,在那个地方待两天,亲眼目睹周轩死去。
但十年后,他会认识千里一醉,再遇上顾飞。
这里是梦境也好,平行世界也罢,现实也罢,这一段过往,都不需要改变,唯一需要处理的,是顾飞这个“变量”。
不知是否梦境束缚了部分情感,韩家公子想到这些,情绪居然没有太大波动,就仿佛那是必然,并非不确定。他已经明白,这一场“任务链”中,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填补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把这些当初被他忽略掉的细节从时间洪流中翻找出来,从一个特别的角度,向他展示一场缘分的起点。
尽管顾飞成为受害者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
韩家公子眸光微凝,万分之一是极小的概率,几乎可以不计,可他猛地用力,坚定的拽紧了小顾飞的后领。
万分之一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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