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卡在顾飞下线的瞬间发出，所以顾飞并没有看见，也没有消息提示。
登出游戏听见电吹风的响动，想着他应该是洗完了，直到吹风声音停了，顾飞正在想一会该怎么说，就听见里面的人一阵剧烈咳嗽，紧跟着就是一阵稀里哗啦东西落地的声音，顾飞身体比脑子快，从沙发上弹起窜到洗手间门前，一把拉开门就跨了进去。
水蒸汽夹着浴香扑面而来，韩家公子手撑在洗手台，咳得弯下腰，半湿的头发遮住脸，见顾飞闯进来迅速把披在身上的浴袍裹紧了些。
电吹风掉在地上，带翻了一些瓶瓶罐罐，没有想象中的乱，顾飞被骤然升高的温度和潮湿水汽薰得有点眼晕，根本没多看。第一时间先把电吹风捡起放好，这才松口气，又检查了一下没有碎玻璃，上前扶着对方，等他缓过来一些才问：“有没有摔倒？”
话刚问完就见他浴袍上沾了一点殷红，震惊道：“你咳血了？！”
韩家公子双手都被浴袍裹着，他示意顾飞松手，遮遮掩掩地穿好浴袍系牢了，熟练地拿过一旁的药瓶深深吸气，隔了好一会才长长舒了口气，只是咳嗽还没能完全止住，说话也不太顺畅：“先出去。”
顾飞扶着他没放手，韩家公子有点缺氧，头晕得很，脸色被晕得一片红，眼里含着被咳嗽逼出来的湿意，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软下去。顾飞紧张地带着他坐到沙发上，又进卧室抱出绒毯给他盖好，见他脸色好了些，在他身旁坐下。
韩家公子闭着眼，语气有点疲惫：“经常的事，没什么问题，你别紧张。”
“你别忽悠我，都咳血了，你说没事？”顾飞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身体究竟什么问题？”
“真没事，咳得太厉害容易气道出血，只是喉咙破了而已。”韩家公子轻描淡写地说：“这方面我比你清楚。”
顾飞见他不愿说也不好多问，但还是心有余悸：“你就一个人住吗？家里人呢？”
韩家公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才说：“你问了个很复杂的问题。”
顾飞便不好再问，进去拿来吹风机，接上电源帮他吹头发。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韩家公子感觉到顾飞的手拨着自己头发，几乎贴在一起的身体传来源源不断的暖热。
那是属于一个健康的身体传来的温度。
他有些失神，一直很不习惯被人碰触，甚至可以说厌恶，但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身后人的手掌心温度碰在身体上非常舒服，他不太想拒绝。
吹好头发，顾飞把毯子掖了掖，不放心地问道：“冷吗？”
韩家公子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忽略喉间那种令人不安的痒感，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缓解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再发作，只能把毛毯又裹紧了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顾飞端来温水给他，自己去收拾浴室。
浴室内的水汽还未散尽，韩家公子用的药瓶歪倒在洗手台上，顾飞拿起来仔细看了会，带气雾罩，全是英文。他把药放回原处，快速收拾完，又把放在一边的衣服拿去阳台。
韩家公子刚刚感觉好一点，就见顾飞手里拿着他的衣服，还有换下来的内裤往阳台走。他刹那间呆了一下，连忙开口想阻止，谁知刚张嘴，一阵剧咳再次爆发，那种肺部被拉扯的窒息感再次传来，连带着胃部也开始疼。
他挣扎着从边几抽屉拿出一小瓶药，颤抖着到出几片用温水送下去，顾飞已经来到他身边坐下，他毫无经验，不知道这会该做什么，只能扶着他轻轻拍，韩家公子蜷起身体，不自觉地靠在他身上，好一会儿咳嗽终于渐渐平息，留下喉咙里挥之不去的肿痛感。
他捂着喉咙，似乎这样能舒服一些，“不该带你回来的，吓着了吧？”
顾飞没说话，抽了张纸擦去他唇边的血，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
是被惊到了，但更多的是不忍。
韩家公子也不想说话，顾飞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两人就这么靠坐着，都没说话，屋子里一片安静。
顾飞从没想过游戏里那个总是精神奕奕的韩家公子在现实中居然这么脆弱，一时震惊到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
手机提示音响起，顾飞点开，是沈度发来的：“这个是治疗哮喘用的舒张剂，长期用的，我马上快到了，半小时。”
他回复了楼层房间号，放下手机，低头看身边安安静静的人。
韩家公子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顾飞叫了他一声，他睫毛动了动，睁开眼：“嗯？”
“去床上睡？”顾飞说话声音都很轻。
韩家公子这才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别扭地直起身，声音沙哑地说道：“是有点累，你……”
顾飞说道：“我还没找地方住，想借你家住一晚，你不用管我。”
韩家公子沉默片刻才点点头：“好。”
他试图拥着毯子站起来，顾飞虚虚地扶住，韩家公子推开他手：“不至于啊！”
顾飞见他还要逞强，只得收回手：“你小心点别摔了。”
“至于吗？不就生个病，你没生过病啊？”
韩家公子看起来状态是好了点，顾飞也就没拦着，听见这个问题，想说没有，但总觉得这时候说有炫耀的嫌疑，于是在有和没有之间很厚道地选择了中立：“应该没有。”
韩家公子：“……”
毯子一层层裹得太碍事，他不耐烦地去掀毯子站起来，然后……
“草！”
他掀毯子的时候脑子里就闪过好几个电视剧里的人因为踩毯子摔倒的狗血镜头，所以掀得格外小心，下地的时候也尤其注意，甚至憋住了喉咙的痒意，以免咳嗽影响到平衡。
一切做得都还很顺利，但刚一迈步，无耻的狗血定律触发了，脚莫名其妙就被毯子缠住，整个人顺理成章就往前摔，韩家公子吓得心都悬在半空，手本能地去抓一切能抓到的东西，还真给他抓住了。
顾飞淡定地握住他胳膊，顺势往自己这一带，韩家公子晕头转向地就趴在顾飞身上，另一只手还紧紧扣住他肩膀。
顾飞手在他后背拍拍，慈祥地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韩家公子：“……你个乌鸦嘴。”
顾飞心情格外愉悦，也没放开他，就保持这么个姿势坐着。他表面镇定，其实内心被刚刚扑到身上的韩家公子搅和得乱七八糟——那股隐约的香气随着人一起入怀，陡然浓烈了些许，让他下意识就不想松手。
两人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韩家公子绷不住了，撑起上半身，可是顾飞手不松，他就只能还跨坐在顾飞腿上。
韩家公子狐疑地打量他，直白地问了：“你是直男吧？”
顾飞还在辨别这气味的发源处，淡定地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韩家公子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虽然我很直，但因为我弯掉的直男可不少。”
顾飞一针见血指出：“现在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可一点都不直。”
话是这么说，但韩家公子几次要站起来，他就是没松手，韩家公子哑着嗓子骂：“你他妈倒是松开啊直男！”
顾飞被他这么一喊，倒是想起来佑哥说的事，“对了！”
韩家公子一怔，见顾飞就着这姿势掏出手机翻了翻，还叹了口气：“还真是……”
他一低头也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越看越无语，狠狠拉开顾飞的手，从他身上爬了下去：“靠，都是些什么无聊的人啊……”
顾飞听他吐槽也觉得好笑：“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买奶茶了。”
韩家公子离开毯子，身体感受到凉意，刚刚憋住的咳嗽变本加厉宣泄出来，顾飞把毯子给他披上，推着他进卧室：“快躺下！”
躺下后嗓子的干痒更忍不住，韩家公子去够被挤到床边的靠枕，顾飞替他拿过来垫在后背：“这样好点没？”
他几乎都撑在身上了，韩家公子老老实实地躺着，从这个角度看顾飞，极强的陌生感压迫得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这TM还怎么睡！
韩家公子尴尬地侧过身躺着。
然而没想到的是，身体的疲倦已经到了顶点，睡意来得既快又猛，顾飞刚替他把被子重新掖好，就发现韩家公子的呼吸缓慢下去，变得均匀绵长，居然真就这么睡着了！
他低头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不断放大，最终与好奇心狼狈为奸。
顾飞静静地等了一会，确定人已经睡熟，动作极其轻微地掀起被子一角，把他肩头的睡袍缓缓拉开，目光微微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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