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光线略显昏暗，睡袍下白皙的身躯上大小伤痕交错，顾飞眉头紧蹙，他认得出都是陈年旧伤。
人的身体上出现多处伤痕就已经很不寻常，更不寻常的就是，这些显然都是人为，并且是利器伤。
顾飞强压住震惊，却并没多看这些伤，而是把睡袍向后揭去，今天他接触最多的就是韩家公子的后背，开始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从浴室出来，明显觉得手底下的皮肤触感不对劲。
衣服被掀开，隐约见到一道巨大的疤痕，顾飞手抖了一下。
初次见面就这样窥探别人的**实在太过冒犯，可他挣扎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向下拉开了些，再看去时，呼吸顿时窒住，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练功这许多年，接触的刀兵不在少数，这一刻却想不出这伤痕是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
伤疤几乎跨越整个背部，足有一指宽，最宽的地方甚至达到两指！形状类似很不标准的“7”，又或者是“2”，像是一条扭曲的藤蔓，深深扎根在他的整个后背。
顾飞手在发抖，他难以想象韩家公子遭遇过什么，这样的伤疤即便是在他整个家族中也没人遭遇过，而韩家公子一个普通人，又为什么会……
顾飞看着那狰狞的疤痕随着沉睡的人呼吸细微起伏，仿佛有生命一般，他挪不开目光，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波动，震得他心脏疼，震惊，愤怒，心痛，种种情感交织在一处，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助感。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想要碰触那些伤痕，又怕惊醒他，最终只能拉上睡袍，替他把被子盖好。
他动作轻缓地从床上起身，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气灌下，握着杯子的手十分用力，心跳无法平复，撞得他胸腔似乎都在发胀。
手机提示音连续响了几次，顾飞到沙发边拿起手机看了几眼，转身去开门。
沈度刚要抱怨回到半路又给叫回来，结果见到顾飞的神情，脸色也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顾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进来，小声点，睡着了。”
沈度轻手轻脚进了屋，顾飞把韩家公子用过的药拿给他看，沈度扫了一眼就说道：“他哮喘很严重啊，是不是发作了？”
顾飞说：“应该没有，但咳嗽很厉害。”
沈度问道：“他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吧？报告呢？”
顾飞摇头：“不知道，我只看见药。”
沈度看了看拿回来的药，皱眉道：“长期备哮喘药，口服吸入都有，这些……是止咳药，不能多吃，有依赖性，这些是……他过敏很严重？而且还有药物过敏吧？而且还备了几支肾上腺注射笔，情况不太乐观啊！”
顾飞听得心都凉了，沈度问道：“带我去看看？”
顾飞带他来到卧室：“别弄醒他。”
沈度看看顾飞，走上前去，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就这样也看不出什么来，顾飞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沈度伤疤的事，并且给他看了后背的伤。
沈度：“……”
他不可思议地问：“他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多伤如果是同时造成的，失血量致命的吧？”
顾飞沉默，没错，伤不是同时造成的，伤他的人为了不让他死，有可能还给他治疗过，手法很粗糙，也可能是故意，所以留下这么多痕迹。
沈度仔细看了伤疤，顾飞示意他去外面说。
沈度紧紧皱着眉头：“没有检查报告，我也看不出什么，但哮喘是肯定的，肺功能一定不好，通常胃也不会太好……”
顾飞说道：“还很多食物过敏。”
沈度点点头：“免疫系统应该很弱，还有那个伤疤……这人debuff叠满了。”
顾飞抬眼看他，沈度叹了口气，让顾飞背过身去，用手指在顾飞背上比划：“主要是刀伤，还有烫伤，从左肩横着划到右肩，再从右肩向左下，那个凶器应该……不那么快，也不平滑，所以拉扯痕迹很大，中途中断了，又继续开了一道……嘶——”
沈度比划着，自己打了个寒颤：“也太狠了，他不会是被家暴的吧？”
顾飞感受沈度划在背后的手指，线条中断后又重新起了一刀划到中间腰椎的位置，再往右划了一道向下歪斜的横。
“这得多疼！”沈度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语气低沉地猜测：“是挣扎反抗了，所以断开，但那人没放过他，又继续。”
“这伤起码七八年，那会他才多大，这是完完全全单方面的虐待伤！”
他望着顾飞，顾飞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他没说。”
“也是，这种事……”沈度看着他沉重的表情，拍了拍他，想安慰几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任谁看到那样的伤疤，都无法保持平静。
卧室传来几声咳嗽，二人看着卧室的方向，顾飞嘘了一声，到床边看了看，人没醒，只是翻了个身，眉头也皱着，看样子睡得不太踏实。
沈度见他出来，问道：“你要不要再待几天？我帮你去请假。”
“不了，明天回去。”
沈度点点头：“我还是明天和你一起回去吧。”
顾飞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沈度给顾飞详细说了一下那些药的服用注意事项，重点教了注射笔的使用要点：“用起来简单，注意点别扎在硬的东西上就浪费了，一支不行就两支，两支不行立刻送医院，其实他这个情况还是住院一段时间比较好……”
顾飞笃定地说道：“他不会去的。”
沈度点点头表示理解：“现在还没发病，但要注意了，这个季节诱因太多。”
顾飞喃喃：“这些他肯定都懂。”
沈度劝他：“你干着急也没用，除非你天天守着他盯住，还得看他自己，既然他能独居，至少表示他处理这些的经验比你足。”
顾飞看看时间：“你先走吧，一会他该醒了。”
沈度道：“你自己也注意点，有事电话，我就在附近找酒店。”
送沈度出门前，顾飞突兀地叫住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沈度点头：“有啊，消毒水的味道，太熟悉了。”
“不是。”顾飞皱眉想了想：“别的味道。”
“具体点？什么类型的？香的臭的？”沈度在屋里绕了一圈纳闷：“都没有啊？”
“卧室呢？”顾飞问。
“消毒水味。”沈度肯定地说。
顾飞若有所思。
“究竟什么味道啊？”沈度好奇。
“没什么，可能错觉。”
送走沈度，顾飞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再次回到卧室，韩家公子还在熟睡，他想了想，坐在主机前，连进游戏。
他必须在他睡醒之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去，否则以那个人的敏锐程度，一定会察觉自己的变化。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何况是这样的事情。
顾飞这会也没什么心思玩游戏，但一上线就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他想起燕子归和小小白劫的提醒，面无表情地走出安全区，立即感觉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顾飞翻手掏出暗夜流光剑，把抗寒装全部换下，一言不发地抬剑指了个方向，低声喝道：“雷电术，降！”
一言不发就动手，别说对方没反应过来，连顾飞自己都不太适应，毕竟之前他还得钓鱼执法一下才假惺惺地“还手”。
默默计算了一下人数，原本倒是极佳施展身手的机会，但现在顾飞没什么PK的心思。
那刺客还在潜行中，就瞬间被秒，他的同伴们甚至都没察觉。顾飞依旧没有表情：“今天没兴趣陪你们玩，不想死就改天来。”
网游世界，对方人多，这种威胁当然没用，安全区周围的墙壁上也出现人影，是对方的弓箭手，不远处两个方向来了两队人，四面八方把顾飞包围，当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战士。
顾飞叹了口气，冲众人淡淡笑了一笑，也不等那女战士说话，一拍追风纹章，白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刚要发言的冰封红药：“……”
众人都有点痴呆，他们收到消息开始就在这里集结，蹲了这货快两个小时，结果就这么传送了？
“传送卷轴吗？”一个玩家弱弱地问。
“你这不废话吗！”另一个玩家怼过去：“像这种PK狂身上怎么会不准备卷轴！”
这句话似乎也刺激到了冰封红药，她今天带人来堵顾飞，倒还真没想找他麻烦，但人家一个照面就杀自己一个人，杀完人就跑，连沟通的机会都不给，实在是……
顾飞现在都习惯性下线前留一个任务不交，就是为了方便上线回通缉任务处，本来也没想这会做任务，但来都来了……
这会站在通缉榜前，打算只把PK榜上前五个给接了，为了快速做完，还谨慎地翻通缉执照查了职业好提前准备最佳方案，结果向下看到第五个的时候愣了一下。
“乐长留……5点PK？”
顾飞想了想，跳过了她，接好任务转身，就看到乐长留站在身后。
地皮真浅。
乐长留有点紧张地看着他，顾飞冲她点点头：“洗PK啊？”
乐长留也点点头，顾飞笑笑：“别紧张，没接你的。”
乐长留很意外：“你能知道哪个是我？”
“5点PK那个嘛！你做什么了？”
乐长留神色有点难以启齿的意思：“一个任务链，实在没办法……”
顾飞表示理解，体贴地告诉她：“前几个我都接了，你接其他的。”
5个通缉任务而已，顾飞却做了一个多小时，动手没花费什么工夫，但冰霜城的地形让他把时间都花在了找坐标上！地面和地下通用坐标，地图还大，让他找了几圈。
等终于做完任务，他想回安全区下线的时候，脑子一转，换了身衣服收起剑向牧师公会走去。
他上次下线的地方随便挑的，这都能被蹲，只能说明被任务的那家伙很小心眼，一般小心眼的人不会只盯那一个地方。
果然，牧师公会也安排了人，可想而知其他几个安全区都有，但这里仅仅是盯梢，应该只是想确定他下线的地方。
盯梢的那玩家见他过来只是瞥了一眼就略过，顾飞还冲他们笑了笑。
“做几个任务而已，这里的人怎么这么玩不起，盯这么紧。”顾飞嘀咕。
登出游戏就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转过脸，韩家公子果然已经醒了。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胸前，表情有点懵，脸上还有被压出的红印，嘴唇也有了血色。
他慢慢眨了下眼，目光从顾飞脸上转回游戏登录画面，又转回顾飞脸上。
顾飞的心不受控制地急跳了几下。
妈的，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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