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杰曼死了。
他死在到达怪物大师管理协会的法庭之前，囚车停下的时候司机叫了几声“犯人下车”却没有收到回应，然后他们发现他死了，紧紧地蜷缩着，头发散下来盖住半张脸，嘴唇青紫。
他吃下了白明菊的毒囊，囚车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明显是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
尤古卡从来都不觉得圣杰曼会畏罪自杀。他本来就不是惧怕罪恶的人。
白明菊的毒素是一种很特殊的神经毒素。如果是进入血液会麻痹神经，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和很多蛇毒类似。但一旦采取口服的方式，就会在食道壁上一点点渗透，一点点侵蚀神经，那种逐渐失去行动力的感觉本就是生不如死。圣杰曼用这种方式逃避的绝不会是罪——他只能是在逃避更大的痛苦。
果然，那件事根本就不是圣杰曼一个人做的决定吗。
圣杰曼也确实不像是真的需要唤醒幻蜃的样子。唤醒幻蜃对他——又或者对任何会承认自己唤醒了它的人而言其实毫无意义，既不能得到声誉又不能得到财富，还不如一堆农家肥可以养养院子里的胡萝卜。但如果有一个人——尤古卡用最冰冷理性的方式剖析自己——如果有一个人，站在他的对立面，充当阻止他的人，那对这个人而言这是不是非常有利的？
假如，有一个人和他有同样的身份，但那个人是真的和圣杰曼合作唤醒幻蜃，然后背叛圣杰曼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是否可行？
尤古卡承认这听上去毫无破绽，唯一的破绽就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这样做的，也没有另一个人有和他完全一样的身份。那么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能说这是怪物大师管理协会为了凝聚民心提高声望自导自演的吧？
怪物大师管理协会目前的声望没必要这么做。那么圣杰曼怕的——宁可死也要逃避的惩罚——到底来自谁？或者那个人是真的要彻底唤醒幻蜃，然后做什么？是真的要唤醒，还是圣杰曼以为他真的要唤醒？
总之，这个人给圣杰曼的态度是，圣杰曼要唤醒幻蜃，否则这个人的惩罚会无比的恐怖。圣杰曼为了逃避惩罚选择死亡，但那个人的身份依旧藏在迷雾里。尤古卡隐约觉得他其实可以想到，但他不敢往那个方向想，想了也无法确认。
……啊，其实就是，如果，那个人是邀青·夏尔那呢？
夏尔那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是从来不会管族人的死活的。所有的夏尔那都时刻准备着为了家族付出一切，这也是夏尔那为什么能存在到今天。
如果夏尔那只是为了营造某种假象呢？比如夏尔那早已没落，没什么东西可捞的假象？尤古卡知道就是他和圣杰曼临时学的那点东西也绝对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真才实学，这样的东西说穿了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是那样……那反而简单了，毕竟和雷顿没什么更大的关系……
尤古卡把脑海中的思绪赶出去，这事情肯定要弄清，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要面对的说到底还是雷顿。
“很久不见了，叔叔。”他看着那个走过来的人——哈，无论谁当先锋都一样。他现在不需要多复杂的计划，因为现在他不需要考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符合雷顿代理家主的身份。
他甚至不需要去找理由。这个家里真正有资格被称为核心的人现在是在无条件地信任他。
“不敢让你叫我叔叔呢，”对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毕竟——”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尤古卡抬起手，就这么发动了攻击。
不需要理由。他只需要解决得干脆利落——越干脆越好。
血渐渐蔓延开，那种颜色浓郁地染在周围，尤古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对方比自己大了至少二十岁，他只能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以至于对方已经倒在了地上，他还是在攻击以防止有诈。当他停手的时候他面前已经是一团看不出人形的东西，是他自己杀的人，但此时想吐的也正是他自己。
他也受了伤，尖锐的疼痛混合着麻木，甚至无法只凭感觉找到伤处。但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那么……一个。还有四个。
尤古卡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的摩尔本，帝奇忽然停下脚步，死死捂着小腿侧面，剧烈的恐慌感无法预料地窜起，甚至不知来自何方。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帝奇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帝奇？”布布路疑惑地看着他，他们的小队少了邀青·夏尔那，有点别扭，让人总觉得缺了什么。帝奇站起身，仔细思索着自己是否有过类似的体验——怎么可能，明明没有受伤，怎么会……
“我要回家一趟。”帝奇苍白着脸，忽然无比肯定地说，“立刻。”
放心不是心灵感应什么的鬼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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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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