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缘一

诗惊魂未定地看着矢凛奈,眼中满是感激:“矢凛小姐……”

“别怕,有我在。”矢凛奈扶着她躺下,语气重新变得温和,“缘一很快就会回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缘一便带着医生匆匆赶回,看到屋内的狼藉和诗苍白的脸,顿时明白了发生什么,眼中燃起怒火。

“他们来过了?”

“已经被我赶跑了。”矢凛奈道,“先照顾诗吧。”

缘一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守在产房外。直到深夜,两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夜空。

“生了!是一对双胞胎男孩!”医生抱着襁褓走出来,满脸喜色。

缘一冲进屋内,看着躺在床上虚弱却带着笑容的诗,以及她身边两个小小的婴孩,眼眶瞬间湿润。他紧紧握住诗的手,哽咽道:“谢谢你,诗……谢谢你。”

诗笑着摇摇头,看向矢凛奈:“矢凛小姐,谢谢你刚才护住我和孩子。”

矢凛奈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温暖。

几个月后,诗的身体渐渐恢复。缘一抱着两个孩子,看着矢凛奈,郑重地说:“先生,我们想回继国家看看。”

他想让严胜看看他的妻子,看看他的孩子,想告诉他,这些年他过得很好,也想告诉他,他从未忘记过兄长。

诗也点头:“缘一常常提起家里,我也想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矢凛奈微笑着点头:“好,我陪你们回去。”

-

重返继国家的路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缘一抱着一个孩子,诗抱着另一个,矢凛奈跟在一旁,看着这家人的互动,心中一片安宁。

当那座熟悉的宅邸出现在视野中时,缘一的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门口的护卫看到他们,先是愣住,随即认出了缘一和严胜一般无二的面容,连忙跑进府内通报。

严胜正在书房处理族中事务,听到护卫的通报,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晕开一片墨渍。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书房,远远便看到庭院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五年未见,缘一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男人,可那双和他如此相像的眼眸,依旧清澈。他身边站着温婉的诗,怀中抱着襁褓,那画面刺眼又温暖。

“缘一……”严胜的声音带着颤抖。

缘一也看着他,这个曾经让他仰望又心疼的兄长,如今已是真正的家主,眉宇间沉稳威严,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卸下了所有防备。

“兄长。”缘一轻声唤道,眼眶泛红。

兄弟二人对视良久,千言万语都化作眼中的泪光。严胜快步上前,一把抱住缘一,这个迟来了五年的拥抱,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严胜拍着他的背,反复说着这句话。

这时,严胜的妻子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景象,温柔地笑了:“夫君,这就是你常常提起的弟弟吧?”

严胜这才回过神,擦了擦眼角,介绍道:“缘一,这是我的妻子,清子。这是我们的儿子,辉。”他又转向清子,“这是缘一,我的弟弟。这是他的妻子诗,还有他们的孩子。”

清子走上前,对诗温和地笑了笑:“快进屋吧,外面风大。”

孩子们的啼哭和笑声很快填满了继国家的庭院。

严胜看着缘一逗弄孩子时温柔的模样,看着诗和清子相谈甚欢的场景,心中那片空缺了多年的角落,终于被填满了。

接下来的日子,继国家充满了久违的热闹。

严胜和缘一常常在演武场切磋,不再是当年的较劲,而是带着兄弟间的默契,一招一式间,尽是对彼此的认可。

严胜的沉稳与缘一的灵动相得益彰,族人们都说,继国家有这两位支柱,定能再创辉煌。

矢凛奈偶尔会站在演武场边,看着那对兄弟的身影。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与她记忆中那两个少年的模样渐渐重合,却又更加圆满。

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天清晨,矢凛奈收拾好行囊,准备不告而别,却在门口遇到了严胜和缘一。

“老师要走了吗?”缘一问道,眼中带着不舍。

严胜也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神情郑重:“老师,继国家能有今日,都离不开您。这份恩情,我们兄弟二人永世不忘。”

矢凛奈看着他们,笑了笑:“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看到你们安好,便是最好的结果。”

“不,对我们而言,您是再造之恩。”严胜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通体莹润的墨玉令牌,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继国家纹,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密的银线。

“这是继国家的‘通令’,持此令者,无论何时归来,都是继国家最尊贵的客人。继国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缘一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了过来:“这是我亲手打磨的护身符,用山中最坚韧的铁木心做的,上面刻了先生教我的呼吸法要诀,或许能护您旅途平安。”

矢凛奈接过令牌和护身符,指尖触到墨玉的温润与木牌的粗糙,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她看着眼前这对兄弟,他们眼中的感激与敬意纯粹而真挚,没有丝毫因她“永生”的秘密而产生的畏惧或觊觎。

“你们……不觉得我这样的存在很怪异吗?”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严胜语气坚定:“您守护了我们的少年时光,我们自然要守护您的秘密。”他顿了顿,看向缘一,“这是继国家的承诺,只要我还是家主,便绝不会让任何人窥探或议论老师的事。”

缘一点头,眼眸里满是澄澈:“老师教会我何为‘守护’,如今,也该轮到我们守护您了。您的秘密,便是继国的秘密,只要我们兄弟在一日,便会让它永远埋藏。”

诗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也轻声道:“矢凛小姐,您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无论您是什么模样,在我们心中,您都是值得敬重的长辈。”

矢凛奈看着他们,看着严胜沉稳的面容,缘一清澈的眼睛,诗温柔的笑容,以及他们怀中懵懂的孩童,忽然觉得,或许“永生”并非全然是孤寂的诅咒。

至少在这片土地上,有一群人愿意接纳她的不同,愿意为她筑起一道隔绝窥探的墙。

她握紧手中的通令,那冰凉的玉石仿佛也染上了温度。

“多谢。”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严胜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老师此去,若遇任何难处,只需持此通令,无论在哪个城镇,继国的商号都会为您提供帮助。若有一日想停下脚步,记得回来看看。”

“我们会一直等您。”缘一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少年人般的执拗。

矢凛奈点头,将通令贴身收好,又将那个铁木护身符系在行囊上。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充满了回忆的宅邸,看了一眼这对终于圆满的兄弟,转身踏上了旅途。

晨光洒在她的背影上,将其拉得很长。

严胜、缘一和诗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久久没有离去。

“她还会回来的吧?”诗轻声问。

严胜看着山道的方向,握紧了拳:“会的。因为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缘一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母亲留下的玉佩,又抬头望向远方。

-

又是数十载光阴流转。

继国家的庭院依旧整洁,只是门前的樱花树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檐角的风铃换了新的,却仍唱着旧时的调子。

护卫看到她手中的墨玉通令,虽对这张过于年轻的面容感到困惑,却还是恭敬地引她入内。

穿过熟悉的回廊,她在庭院深处听到了苍老的笑声。循声走去,只见后院的暖炉旁,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严胜靠在藤椅上,身形已不复当年的挺拔,背脊微微佝偻,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只是此刻正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对面的人。

缘一则坐在矮凳上,早已满头雪白,他正低头用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动作迟缓却专注,眼眸如今蒙上了一层浑浊,却在抬眼时,仍能看到一丝熟悉的澄澈。

“兄长你看,当年老师教我们的站桩姿势,该是这样才对……”缘一的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孩童般的认真。

严胜轻笑:“都这把年纪了,还练什么站桩……”话虽如此,嘴角却扬着温柔的弧度。

矢凛奈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时光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却也沉淀出一种历经岁月打磨的平和。她轻轻迈步,木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惊动了两人。

严胜和缘一同时转头看来,当看清她的面容时,两人皆是一怔,随即眼中涌上难以置信的震惊,紧接着,便是汹涌的泪水。

“……老师?”严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岁月的重量困住,只能颤抖着伸出手,“真的是你……”

缘一也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泛起水光,他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声音:“老师……你回来了……”

矢凛奈走到暖炉旁,蹲下身,看着他们苍老的容颜,心中酸涩翻涌。她的容貌依旧停留在离开时的模样,而他们,却已走到了人生的暮年。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哽咽。

严胜握着她的手,那双手曾执掌过家族的权印,曾挥过无数次刀,如今却布满老年斑,枯瘦而颤抖。“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他笑着流泪,“真好……还能再见你一面……”

缘一也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并非幻觉。“我们都老了……先生却还是当年的样子……”他喃喃道,眼中闪过无数回忆的碎片——演武场上的木刀,母亲温柔的手,兄长紧绷的脊背,还有眼前人温和的教导。

接下来的日子,矢凛奈留了下来。她陪两人晒晒太阳,听他们回忆年轻时的趣事,听他们念叨着孩子们的琐事。严胜会说起族中事务如何交托给下一代,语气里带着释然;缘一则会说起诗走后的日子,说她临终前还惦记着要给老师留一罐她亲手腌的梅子。

他们偶尔会提起她不老的秘密,却从未有过窥探,只是带着怜惜轻叹:“要看着我们一个个离开,一定很辛苦吧。”

矢凛奈只是摇头,笑着为他们添上热茶。

入冬后的一个清晨,严胜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临终前,他握着缘一的手,又看了一眼守在床边的矢凛奈,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仿佛终于卸下了所有责任,能安心赴约。

缘一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守着兄长的遗体,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他对矢凛奈说:“兄长走了,我也该准备准备了。”

一个月后,缘一也闭上了眼睛。他走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母亲刻的玉佩,身边放着那个铁木护身符——那是他当年送给矢凛奈的,不知何时被他悄悄收了回来。

送葬的队伍很长,继国的子孙们穿着素服,脸上带着肃穆。矢凛奈站在人群后,看着那两座紧紧相邻的墓碑,心中一片空茫,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在继国家待了最后一夜。走遍了演武场的每一寸沙地,摸了摸兵器架上早已生锈的木刀,又坐在后院的暖炉旁,仿佛还能听到那对兄弟苍老的笑声。

天亮时,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宅邸,将那枚墨玉通令放在了祠堂的供桌上,与严胜和缘一的牌位遥遥相对。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山路两旁的樱花树落满了积雪,寒风卷着雪花掠过她的发梢。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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