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尔抬手格挡,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却总能精准地落在木刀的重心处,让庆藏的招式偏开寸许,用不上力气。
狛治蹲在石阶上,看得心惊胆战。他从没见过矢凛奈动手,更没想到她能把这个看起来比町里武夫还厉害的庆藏压着打。
庆藏的刀越来越快,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下巴上的胡茬。他看向矢凛奈的眼神,早已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震惊:“你……这般年纪,竟有如此功底?这是哪家的流派?”
矢凛奈没答话,目光始终锁定着庆藏的手腕。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她看准破绽,手肘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撞在庆藏的腕骨上。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庆藏的闷哼,矢凛奈腰间的长刀甚至还没出鞘。
木刀“当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庆藏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发麻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到底是谁?这般身手,为何会屈身町口摆摊?”
“要带他走的人。”矢凛奈收回手,转身走到狛治身边,拉起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布料传过去,“我们走。”
“等等!”狛治却站着没动,手指反握住矢凛奈的手,力道大得有些反常。
他刚才趁庆藏和矢凛奈说话时,在道场里转了一圈——正屋的床被破了好几个洞,偏房的墙角结着蛛网,后院的柴房里只有寥寥几根枯枝。
除了庆藏,别说门生,连个洒扫的杂役都没有,只有廊下那块“素流道场”的匾额,积着厚厚的一层灰,边角都被雨水泡得发卷了。
“姐姐,他这里……好像只有我一个门生。”
矢凛奈愣了愣,转头看向庆藏。夕阳正落在他脸上,照出他眼角深刻的皱纹,还有鬓角几缕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白发。
庆藏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刀,用袖子擦了擦刀身的灰,脸上没了刚才的傲气,反而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疲惫。
“前几年徒弟们要么被大户人家请去当护院,要么嫌学武苦,跑了,就剩我一个。”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些微的沙哑,“道场的租子每月都要交,我还有个生病的女儿要养,实在没办法,只能白天去码头扛活,晚上回来教拳。今天要不是看这小子是块好料,也不会……”
这话像块石头投入静水,让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僵住了。
矢凛奈看着庆藏那双被晒得黝黑的手,指节上满是老茧和新伤,虎口处还有道未愈的裂伤,渗着淡淡的血——那是常年握刀、扛重物才会有的痕迹。
“我女儿叫恋雪,”庆藏忽然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恳求,那恳求里藏着为人父的无奈,“肺不好,打小就落不下根,常年躺在床上,连院门都很少出。我白天出去干活,她就一个人在家,对着窗户发呆……狛治,我知道强留你不对,是我混账。但能不能……能不能帮我照看她几天?就几天,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就……”
“我留下。”狛治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他想起自己父亲病重时,也是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铺上,没人说话,没人递水,连咳嗽时都得自己挣扎着去够床头的水碗。
如果那时有人能陪着父亲,跟他说说话,或许他就不会想到那条麻绳了。
矢凛奈看向他,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庆藏,目光柔和了些:“道场的活计,修补门窗,翻新地板,这些我也能搭把手。”
她学过木工,当年在蝶屋,忍的药柜坏了,都是她帮忙修好的,至少能让庆藏少跑几趟码头,多些时间照看女儿。
庆藏没想到她会答应,愣了半天,嘴唇动了几次,才对着矢凛奈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矢凛奈却伸手搀住了他。
庆藏一愣:“多谢……这份情,我庆藏记在心里。”
夕阳的光穿过院子里的银杏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木刀被庆藏重新靠在廊柱上,刀身的冷光里,第一次映进了几分暖意。
矢凛奈看着狛治走到庆藏身边,听他说着恋雪喜欢什么话本,忽然觉得,或许这趟没白来。有些相遇,看似是麻烦,却可能藏着意想不到的温柔。
恋雪比狛治想象中要小,只有十岁,梳着双丫髻,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却有双很亮的眼睛。第一次见到狛治时,她正坐在窗边绣手帕,看到他进来,吓了一跳,手里的绣花针掉在地上。
“我……我是来给你送药的。”狛治手里捧着庆藏留下的药碗,笨拙地递过去。
恋雪怯生生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偷偷瞟他。狛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想走,却被她叫住:“你……你就是爹说的那个哥哥吗?”
“嗯。”
“你会功夫吗?”恋雪的眼睛亮了起来,“爹说你很厉害,能打倒三个坏人。”
狛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算厉害……”
从那以后,狛治每天都会去看恋雪。有时给她读庆藏买来的话本,有时帮她把绣坏的帕子拆了重绣,有时只是坐在窗边,听她咳嗽着说些院子里的事——哪棵树发芽了,哪只鸟筑巢了。恋雪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点血色,看到狛治时,眼睛里的光像藏了星星。
这天矢凛奈去后院劈柴,回头时正看到恋雪把块刚做好的和果子塞进狛治手里,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狛治愣在那里,手里捏着和果子,耳朵红得要滴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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