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拥有像鳞泷师父一样的好鼻子的话,说不定会因为周遭充满鬼的臭味而受不了。
不过他没有师父的好鼻子,所以其实也不能确定这个光线昏暗的地方到底是不是鬼的巢穴,只能凭感觉猜测。
富冈义勇的视线扫过周围的环境,牆角等容易累积灰尘的地方意外的很乾淨,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少人,还是有事先特地打过招呼,让人儘量不要走这条道路,明明外观看起来能容纳很多人的建筑,却只有很少人经过他们。
不过经过他们的人都微笑着和他们点头,是在温暖开放的气氛下生活了一阵子才能有的温和与接纳,每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像是做了个好梦而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忽略长年杀鬼的经验不断传来的警告的话,昏暗的地方确实能让人感到睡前那种宁静祥和。
“路途遥远,您肯定累了吧,晚餐会由老身为您拿来,请您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会由使徒大人为您赐福,相信到那个时候,您的身体就会好转了。”在带他们走过昏暗的长廊后,老妪指引他们进入房间内休息,然后缓缓退出门外,将空间留给他们:”那么,祝您有个好梦。”
喀哒一声,木板门被阖上,小桃看着富冈义勇,富冈义勇也低头回望,见对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始终没有开口,富冈义勇便撇开视线,将带来的东西放好。
“......我要去找姐姐。”小桃的话来的莫名其妙,富冈义勇瞥了一眼,见小桃没有看他,便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小桃也像是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刚才来的路那么长,连我都觉得有些累,姐姐习惯待在房间里不常走动,肯定更不适应那样的路程,而来的那种泥土路也不可能搭牛车,人力车也许可以......”
小桃垂眸思考,语速越来越快,比起推理论证自己的观点,更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而且这里的人都好诡异,谁会住在这种看不见太阳的地方,人没有太阳的话肯定会活不下去的,所以姐姐肯定不是自愿、不是想抛下我们所以抽足的......”
“是吗。”富冈义勇终于收拾好多馀的东西,将为了掩人耳目而藏在衣物里的日轮刀拿出来,打算在太阳下山之前保养一下。
“就是这样,姐姐肯定是被奇怪的东西抓......呜哇!!你从哪里拿出那么危险的东西的?!”小桃吓了一大跳,幸好并没有人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帮眼前的人把那个危险物品藏起来。
富冈义勇的眼神看向自己刚才缠住日轮刀的衣服,再看向小桃,明明没有说话,但是小桃却觉得自己似乎被小看了,忍不住涨红了脸:”我、我是说,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那是做什么用的?你到花街之前就有了吗?果然你来到花街的目的不是赚钱那么简单,为什么——”
富冈义勇抽出一截刀刃,寒光让小桃瞬间消音,在看清富冈义勇刀刃上写的字时,仍掩盖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这是日轮刀,用来斩杀恶鬼。”富冈义勇将刀刃上的”恶鬼灭杀”指给小桃看,在对方想伸手触碰锋利的刀刃之前,先一步将刀鞘合了起来,免得不知轻重的小孩伤了自己:”妳说的没错,妳的姐姐确实有可能是被鬼抓走的。”
“想救人是很天真的想法,鬼的力量比人类强大太多,普通人估计连一击都承受不了,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想逃跑还来得及。”
富冈义勇的声音很稳,彷彿在说太阳会东升西落这种世界的定则,但话中的内容却像在宣告某种判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能找到妳姐姐,和她一起被鬼吃掉也许还算好的,但是更可能的情况是,过了这么久,妳姐姐也许早就被吞食乾淨,只剩下骨头了吧。”
小桃像是被震惊的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半天说不出话,富冈义勇见状也没再逼她,拿出保养用的油和布便开始保养自己的日轮刀。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小桃似乎迟迟走不出富冈义勇的那一番话,靠着牆角缓缓蹲坐下来,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双手环抱着自己,试图透过这个方式给自己一些安全感,就算为他们引路的老妇人为他们送来晚餐,小桃也没有动筷。
富冈义勇在让人送晚餐进来之前有记得藏好自己的日轮刀,在进入花街之前,宇髓天元便和他耳提面命过,被发现日轮刀可能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他自然将”要把刀子藏好”这一点记在脑袋里了。
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无法应对宇髓天元说的种种情况,但是宇髓天元都那样叮咛了,不在花街的任务期间被无关人士看见日轮刀,这一点他还是做得到的。
小桃不算,她自己都说要去捉鬼了。
直到富冈义勇准备熄灯休息,小桃才像是整理好思绪一样开口:”我......之前很生气她抛下了我们,我本来想找到她,向她证明,没有了她,我们也能渡过花魁道中,也能过得很好。”
“现在呢?”
“我不知道。”小桃的脑袋埋的更低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不知道是她活着,但是主动抛下我们听起来比较糟,还是她没有想抛弃我们,却死在这种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比较糟......”
“是吗。”富冈义勇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在小桃还没意识到之前便消散在空气之中,他吹灭油灯,将棉被盖在小桃的身上,不轻的重量直接将小桃像颗蘑菇一样蹲坐着的姿势压扁:”夜深了,睡吧。”
小桃花了一段时间才把自己从棉被堆里解救出来,看着已经走到另外一个牆角坐下,抱着刀似乎打算就这么休息一晚上的富冈义勇,有些呆愣地开口:”我以为你会骂我,说我不该那么想,不该......希望姐姐死掉。”
“没有人有办法强迫别人想什么、不想什么,我让妳不要说,妳就不会那么想了吗?”富冈义勇闭着眼睛,虽然大概会因为精神过于紧绷而睡不着,但是姑且闭着眼睛休息,比无时无刻的紧张要好一些。
“比起想怎么改变别人的想法,直接和对方说要怎么做会比较快。以妳的情况来说,看到危险的时候尽可能跑远一些就行了。”
小桃沉默了下,正当富冈义勇以为对方会这么安静直到睡着时,有人拖着重物移动的声音响起,而且还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对方即将触碰到自己之前,富冈义勇先一步睁开了眼睛,小桃将棉被拖来富冈义勇身边,似乎想为他盖一点棉被,见他没有睡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我是怕你感冒,昨天才身体不舒服吧?在这里如果生病了可就糟了。”
富冈义勇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刀盯着对方僵持着,直到小桃的手臂因为发酸而开始颤抖,富冈义勇才妥协似地将棉被往自己扯了些,直到完整将自己的腿盖住,小桃才满意似的躺下,靠着他的身边睡着了。
富冈义勇重新闭上眼睛,思考着刚才的问题。
有些话,他没有向小桃说出口,除了觉得”在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上寻找答案”没有什么意义以外,比起活着但是抛弃她,或是死了但是不想抛弃她,还有一个机率更大、更糟糕的可能:前任花魁是在抛下她们的途中,被鬼杀害了。
不过这种事情倒是没有必要跟小桃说清楚,不晓得老闆到底对于这里的状况了不了解,而前任花魁所谓的”良人”到底跟鬼有没有关係......
也许是吃饱喝足,又待在温暖的环境里,过多的谜团并没有让富冈义勇的脑袋保持清醒,反而一点一点地陷入梦乡。
在彻底坠入黑甜的梦乡之前,富冈义勇最后一个想法是关于富冈茑子的。
如果是姐姐,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姐姐活下来,即使抛下他也没关係。
——
也许是睡着之前想到的是富冈茑子,富冈义勇在梦中竟然真的见到了自家姐姐。
看着那个穿着水红色衣服的人,富冈义勇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出声:”姐姐......?”
“咦?怎么啦?义勇怎么听起来快哭了的样子,是有人欺负你吗?”富冈茑子转向他,向他伸出手,和小时候准备好将他纳入怀中的动作一样,等待着他靠近她。
富冈义勇才刚抬起脚,就隐约想起不对劲......姐姐为什么会迎接他?他们中间......应该有个什么东西阻隔才对。
而且什么叫”和小时候一样”?他现在,应该、还是个小孩而已吧?
富冈义勇停住脚步,看着街道旁,新的建筑採用了西式风格,因此有窗户能倒映出他的模样,玻璃中回望着他的,是个七岁左右、黑发蓝眼的男孩。
是他自己的脸没错,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富冈义勇怔怔地出了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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