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疗区之后,我原本应该直走前往办公室,但在经过斯内普所在病房之时,鬼使神差地,我偷偷摸摸地踮起脚尖,透过探视窗向里面看了一眼。
这,这是身为管床医生的负责!
影影绰绰,我看到病房里有个站立的人影。
哎?
这是个单人病房啊,除了躺着的患者斯内普,还有谁会来?
护士?
但是看体型也不太像是护士啊……而且护士做处置的时候一般都是开着门的。
不会是斯内普的家属吧?
那几个把他扔在这儿就走掉的家属!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推门进去看看。反正对于斯内普这种刚从ICU转出来的患者,我怎么关注都不为过。
结果在推开门后,我发现那个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长袍、神色警惕转头回来看我的人,是本该好好躺在床上吊盐水的斯内普。
……他把自己的留置针和尿袋都薅掉了!!!
他是怎么无师自通地把尿袋薅掉的?!
我瞪圆眼睛,张大嘴,刚要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只见斯内普抽出一根细长如筷子的黑色长棍,笔直地指向我。
在看到他抽出武器的动作时,我的呼吸骤然急促,头晕目眩。
应激反应来得又快又急,左肩传来遥远的幻痛。那一瞬间,我脑海中闪回了无数画面的碎片。持刀的男人,尖叫声,奔逃的人群,流血的左臂,还有急诊大厅之中抽出同样细长木棍的棕发少女……
在他真的做出什么之前,我已经双腿一软,倚靠着病房门,无力地向下滑去。
耳鸣,目眩,大片的黑曚闪过,我竭力想要抓住自己脑中清醒的部分,挣扎想要站起,却难以抵御本就饥饿的身体的无力。
以前我的应激反应也没这么强烈,这次究竟是为什么……
哦,对了,我中午也没怎么吃饭,现在还饿着肚子呢,是因为低血糖……
哒,哒,黑袍的男人走到我面前。他弯下腰,我急促地喘着气,仰起脸看向他,和他没什么感情的黑眼睛对视。
“……快…………”
我的嘴不受控制地在动,斯内普手中的长棍依旧指着我。他偏了偏头,似乎是想要听清我在说什么。
“……你快…………”
手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左肩如同那天一样疼痛。
“我走了。”斯内普简洁地说,“为了你的小命,之后不要再提起我。”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条脱水的鱼。
“……妹妹,快逃。”
说完之后,我闭上眼睛,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不,清醒一点!
我不能被应激反应控制,眼前的人也不是那天需要我保护的实习生妹妹!
斯内普有些困惑地眯了眯眼睛,不过他没有追问,眼下他也并不想关心这些事。黑袍的男人转过身,脸色依旧因失血而苍白,然后开始原地旋转。
这很奇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原地旋转。但是他的身体状态并不那么好,在我依旧有些模糊的视野中,斯内普转得踉踉跄跄,甚至必须要停下来,扶着额头稍微缓一缓才行。
他在做什么?
斯内普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朦胧,在他旋转之时,我发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甚至,越来越痛苦。
我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腿依旧有些软,耳鸣嗡嗡,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出去叫人。
在最后一次旋转中,我听见一声不祥的爆裂。
斯内普的身影好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一点、一点地准备消失。但在消失的过程中,他的左肩衣袖突然开裂了。
随之从开裂之处喷出了殷红的鲜血。
斯内普身体的其余部分渐渐在淡化,可他的左臂鲜明依旧。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也根本不懂为什么我唯物主义的人生会突然被迫目睹这样的场景。
但我浆糊一样的脑袋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他就这样消失的话……那他的左臂,是不是会留在这里?
斯内普要失去自己的左臂了吗?
我松开了门把手。电光火石间,我的身体做出了烙印在记忆中的举动。
我扑了过去,在橡皮擦将斯内普完全擦除之前,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把他从虚幻中拖了回来。
一声痛苦的闷哼,我们重重地栽倒在地。
斯内普没有消失。他躺倒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脸色就像是那天在手术台上一样差。我哆哆嗦嗦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双手剧烈颤抖着,动作麻利地去扒他的衣襟。
“你的,你的胳膊,有没有受伤……”
他想把我推开,但现在他的力气也没比我大多少。我们拉拉扯扯,推阻间,我将他的长袍褪到肩下,露出他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留下恐怖鲜红印记的左肩。
一个圆环样的条带从上至下框住了他的肩膀,像是切割前做的标记,还没有干涸的血迹顺着这圈鲜红的标记向下淌落,滑入黑袍中再看不出痕迹。
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那道痕迹。他皱起眉头,身体一颤,声音干涩又虚浮:“你别动。”
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握着那根细长的黑棍子点上他的左肩,看得我再度头脑发昏。
“这是,这是什么?”我发着抖问。
“愈合如初”
他念叨着这句话,奇迹般地,那道鲜红印记消失了。
我揪着的心骤然一松,还好,这根棍子看起来并不会伤害我。
解决完肩膀,斯内普抬头看向我,语调平平地说:“从我身上起来。”
我低头一看,有些惊恐地发现我好像整个人坐在了斯内普身上,我们的距离近得都已经超过了患者和医生该有的安全距离,而斯内普现在衣衫不整,露出大半个肩头——他的衣服还是我扒的!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有医德!我没想故意玷辱他的清白!
我双腿发力,但试了第一次,没站起来,反而栽倒在他身上,脸还砸在了他的胸口。
简直像故意的一样。
我:…………
斯内普:…………
“对不起!!!”我惨叫一声,“对不起,我换个方式!”
我慢慢地转过上半身,趴倒在地,像小狗一样慢慢地往墙边爬。
“我能站起来!”我像是自我证明一样说,“我可以!”
窸窸窣窣,斯内普自己整理好了衣服,率先站起。然后他走到我身边,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右臂,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
顺着他的力气,我倚靠到墙边,勉强站稳。
然后我就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我张开口,一连串紧急事件骤然爆发后,好不容易缓一口气,刚才那些事里的疑点纷纷挤到我的喉咙口,等待着一个连珠炮一样提问的机会。
“你——”
“别问问题,你知道太多只会丢命。”斯内普抬起那根细长的黑棍子,对准了我的脸,“我必须要让你把刚才的事情都忘了。”
我看了看那根黑色长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浑身发软,声音带了点哭腔:“你要杀了我吗?”
“不。”斯内普说,“我只是让你把遇到我的事情都忘了。”
我想继续问他是怎么能做到让人精准地忘记一段记忆的,难道是通过放电刺激?但是想起他刚才说的知道太多会丢命,我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猜测:
这人不会是特工吧?
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受伤那么重还没有家属,神神秘秘,身体素质很好,醒了之后马上就想走,还有这种能迅速让伤口愈合的高科技小棍子……
他是007,詹姆斯·邦德!
那我是不是成邦女郎了(狂喜)?
怀着这样的念头,我平静下来,忽然问:“那,你可以让我额外多忘记一段记忆吗?”
斯内普挑起眉毛。
“我……我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俗称的PTSD。”我尽量快速地解释,“以前我遇到过一次暴力事件,有人拿着刀冲到医院,然后我就被……虽然没死捡回了一条命,但之后我只要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掏出什么东西对着我,我就会非常恐惧,双腿发软,耳鸣,眩晕,就像、就像刚才那样。”
斯内普沉默地盯着我,我希冀地抬头看着他:“你能不能……能不能顺手帮帮我,让我把被砍的事情忘记?”
一阵让人心跳加速的寂静。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我笑了,释怀地放松下来:“谢谢,谢谢你。”
“一报还一报。”斯内普平静地说,“尽管你是个麻瓜,但你是个善良的麻瓜。”
哎,麻瓜是啥?
他向前走了一步,木棍抵住我的额头,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最终令人解脱的宁静。
“下午好,斯内普,呃,斯内普教授。我是来看看你的恢复情况的,赫敏说你应该已经醒了,我觉得我得来看一下你的身体情况,然后告诉你现在的局势——你在干什么,斯内普教授?”
我睁开眼,斯内普愕然地回过头,在病房的窗台边,一只银亮的牡鹿歪着头看着我们。这头漂亮的、梦幻般的生物微微张开口,发出了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是在准备攻击你的管床医生吗?”
接着,我听到斯内普发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咆哮:
“哈利——波特!”
这条IF线就是小狗被砍了之后没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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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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